选拔暂告一段落，但空气里弥漫的汗水和紧张气息似乎还未完全散去。
观众席上，许年、常明和婉宁并排坐着，刚才那场残酷的选拔，他们从头看到尾。许年咂了咂嘴，脸上还带着点后怕：“我的天……这强度，比我们初中那会儿狠多了，简直翻倍都不止。”他虽然看过刘夏初中时的选拔，可高中这阵仗，完全是另一个级别的较量。他转过头，对常明和婉宁解释：“初中那会儿，大家身体都还没完全长开，老师训练也收着劲儿，比赛规模一般也不大。可高中不一样了。”他望着空荡荡的球场，眼前仿佛还能看见那些拼命奔跑的身影，“到了这儿，篮球就不单单是爱好了。省里排名、高考加分、名牌大学特招……这些实实在在的东西压下来，谁都得拼命。”
常明也喜欢篮球，不过平时最多就是看看比赛直播，从没亲眼见过篮球队是怎么训练的。眼前这阵仗，可真把他给看傻了。他小声嘀咕着：“早就听说校队选拔严格，可没想到……居然这么狠。”看着那些累到虚脱、垂头丧气离开球场的同学，他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他真心羡慕他们能在球场上尽情奔跑、拼搏的样子；可另一方面，他也清楚自己的身体条件，根本扛不住这种强度的训练。对他来说，篮球更多的还是一种锻炼身体、出出汗的方式。
婉宁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惊讶，她伸手拍了拍常明的胳膊，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哥，这下看清楚了吧？每个人的天赋点真的不一样，你画画可比他们厉害多了。要是刚才在场上的是你，我猜王老师哨声一响，你就得开始琢磨是该假装系鞋带，还是直接躺平算了。”她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球场的方向瞟，像是在寻找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常明听了，笑着点点头，语气很坦然：“是啊，你说得对，人与人之间的天赋确实不一样。像这种强度的训练，我还是安心当个观众比较好，用我自己的方式——比如画画——来记录他们的热血青春就足够了。你看陈浩那体格，简直就是‘牲口’级别的。”他说“牲口”这两个字时带着明显的调侃，但语气里也透着真心实意的佩服。
正说着，刘夏和陈浩就互相搭着肩，拖着几乎抬不动的腿，浑身湿透、气喘吁吁地走了过来。汗水早已把运动衫浸得透透的，紧紧贴在身上，隐约勾勒出少年初显的肌肉线条。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脸上除了疲惫，还带着一种刚刚闯关成功的兴奋。
刘夏一抬头，远远就看见观众席上坐着的三个人——尤其是正望向这边的婉宁。他忽然想起什么，赶紧停下脚步，一把拉住还在闷头往前走的陈浩。“浩子，等等。”刘夏嗓子都哑了。
“咋了夏哥？”陈浩喘着问。
刘夏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俩这一身汗、臭烘烘的样子，又悄悄看了眼婉宁那边，压低声音：“咱俩这身味儿，跟咸菜缸里泡过似的，就这么过去，不太好吧？再熏着婉宁他们。”
陈浩一愣，马上明白了，黑脸上有点不好意思：“哎对！那……咋整？”
刘夏想了想：“我记得馆里休息室有淋浴，不知道这钟点开没开。要不咱俩先去冲一下，换身衣服再找他们？让他们去校门口等咱。”
陈浩立马同意：“行，听你的。”
于是刘夏朝观众席那边喊：“许年！婉宁！常明！你们先去校门口等我们一下！我跟浩子去冲洗一下，马上就来！”他尽量说得轻松，不想让人看出来他是怕味儿大。
婉宁多聪明，一听就懂了。看着那俩在球场上生龙活虎、现在却为这点小事别扭的大男孩，她心里一暖。她站起来拿起书包，朝他们挥手，声音清亮地回：“知道啦！别麻烦了，这么晚淋浴间不一定开呢。直接过来吧，我们又不怕！赶紧回家是正经，看你俩都快累散架了！”
她说得特别实在，一点不矫情。说完就招呼许年和常明：“走吧，我们过去迎迎他们，别在这儿干坐了。”
听婉宁这么说，刘夏和陈浩对视一眼，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刘夏心里那点小担心没了，反而觉得挺暖。他本来也想，要是婉宁不介意，就回家再洗，这么晚了他也搞不清淋浴间开不开，而且也确实想早点回去。
“那……成吧。”刘夏应了一声，和陈浩加快步子走过来。
这么一伙人，带着刚运动完的疲惫，带着通过初选的兴奋，也带着朋友间不用说出口的默契，吵吵闹闹又特别融洽地朝校门走去。夕阳给他们全身描了道金边，年轻人的身影慢慢融进傍晚的热闹里。
第二天午休时分，教室里弥漫着轻松的氛围。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的趴在课桌上午休，有的凑在一起低声说笑，还有的戴着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正当这时，教室门一声被推开，许年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他快步走回自己的座位，压低声音却难掩激动地招呼：喂！喂！哥几个，婉宁，快，快聚过来！有重大情况！
靠窗看漫画的刘夏闻声抬头，看见许年那副我已掌握核心机密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哟，咱们的校园百事通又挖掘到什么惊天大料了？这次是哪个老师要结婚了，还是食堂明天要推出神秘新菜谱？
刚从篮球杂志里抬起头的陈浩，嘴里还叼着半块面包，含糊不清地接话：年哥，你这速度，比我去食堂抢鸡腿还快，又打听到啥了？
常明则放下手中的素描本，好奇地望过来。婉宁也合上正在看的书，嘴角带着笑意，准备听听许年这次又能带来什么趣闻。
许年拉过一把椅子，反着坐下，胳膊搭在椅背上，他清了清嗓子，故意卖关子：“咳咳，同志们，关于我们敬爱的王老师，以及我们即将效力的校篮球队，我刚刚获取了第一手绝密情报！”
“赶紧的，别吊胃口了！”陈浩是个急性子，催促道。
“你们肯定不知道吧？”许年压低声音，确保“机密”不会过早扩散，“去年带咱们校队打到省级决赛的刘老师，这学期光荣退休了！”
“啊？刘老师退休了？”常明有些惊讶，“我记得去年咱们队成绩很好啊，差点就进全国分区赛了。”
“没错！”许年一拍大腿，“就是遗憾败北，止步省决赛，没拿到全国分区赛的门票。所以今年，王老师临危受命，走马上任的时候，可是在体育组拍了胸脯的！”他模仿着王老师那沉稳有力的语气，挺起胸膛，“保证要拿下省冠军，带领球队打进全国分区赛！”
常明和陈浩非常配合地露出夸张的震惊表情，异口同声地拖长了音调：“霍——好家伙！直呼好家伙！王老师威武！所以呢？”这熟悉的捧哏节奏，引得旁边几个同学也好奇地望了过来。
刘夏看着这熟悉的戏码又要上演，下意识地先看了一眼旁边的婉宁。他记得上次许年讲八卦时，配合他和常明的耍宝，把婉宁逗得笑趴在桌子上，半天没缓过来。他用眼神示意婉宁：这次还行不行？
婉宁接收到刘夏的目光，立刻心领神会。她强忍住已经涌到嘴边的笑意，故作镇定地抬起手，在空中虚压了两下，那意思是：放心，小意思，姐这次有心理准备，绝对能绷住！她自信地微微扬起下巴，表示一切尽在掌握。
许年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这才进入正题，他故作沉重地叹了口气，轻轻拍了一下桌子：“嗨！你们猜怎么着？王老师一接手球队，好家伙，直接傻眼了！”
“咋了？球队解散了？”陈浩脑洞大开。
“比解散还头疼！”许年解释道，“去年那支打进省决赛的队伍，主力大半都是高三的学长！刘老师用人嘛，比较偏爱‘嫡系’，那几位主力从高一跟着打到高三，知根知底，技术也确实过硬，所以这几年成绩一直不错。”
“这不是好事吗？有传承。”刘夏插话道，他更关心实际问题。
“好啥呀！”许年一脸“你还是太年轻”的表情，“问题就在于，刘老师太依赖主力了，其他替补和低年级的球员，得到的实战锻炼机会寥寥无几。现在高三的主力们一毕业，等于球队的顶梁柱塌了一大半！王老师接手的，基本算是个半新不旧的摊子。我听说，他私下评估，现在这支队伍，能有去年一半的战斗力，就烧高香了！”
刘夏听到这里，眉头也微微皱起，露出了担忧的神色：“这么说来，王老师身上的担子确实不轻啊。既要出成绩，又要重新搭建球队框架，难度不小。”他开始理解昨天选拔时王老师为何如此严格了，那是在急迫地寻找即战力和可塑之才。
陈浩却一如既往地乐观，他满不在乎地拍了拍结实的胸脯，声音洪亮地说：“嗨！我以为多大点事儿呢！怕什么？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现在不是有我和夏哥加入了嘛！放心吧，绝对给王老师把面子撑起来，把场子镇住！省冠军是吧？全国赛是吧？干就完了！”他那副“有我在没问题”的憨直模样，配上极其自信的语气，形成了一种莫名的喜剧效果。
几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豪言壮语”逗得忍俊不禁。常明笑着摇头：“浩子，你这信心倒是比你的体格还壮实。”
婉宁也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紧用手掩住嘴，肩膀微微耸动。她之前还想着要维持形象，结果在陈浩这纯粹的“憨憨”能量面前，防线瞬间崩塌。刘夏看着婉宁笑得眼泪都快出来的样子，也无奈地笑了，得，刚才的暗示全白费了。
许年看着陈浩，像看珍稀动物一样，憋着笑说：“浩子，就冲你这份儿自信，球队精神鼓励奖非你莫属！”
笑过之后，许年又抛出一个更劲爆的消息：“还有呢！我听说，为了尽快考察队员，磨合阵容，今天放学后的训练，王老师安排了一场队内对抗赛！”
“队内赛？怎么打？”刘夏关心地问。
“据说是……咱们刚入选的高一新人组一队，对抗高二和高三学长组成的联队！”许年公布了赛制。
“哇！”常明一听，立刻兴奋起来，他虽然不是球员，但最爱看这种充满对抗和未知的比赛，“又可以看比赛了！不错不错！陈浩，刘夏，这可是你们高一新军的首秀啊，面对学长们，压力山大但机会难得！陈浩，尤其是你，刚才牛都吹出去了，这次可要好好露脸，让学长们看看咱们新人的厉害！”
陈浩一听，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没问题！看我的！一定给学长们留下个深刻的印象！”他脑子里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如何在学长头上暴扣的场景了。
刘夏相对冷静些，他沉吟道：“高二高三联队……就算主力毕业了不少，剩下的学长经验和配合肯定比我们好。这场球不好打，主要是看我们能不能打出精气神，执行好王老师的战术安排。”
几人兴致勃勃，还想继续深入分析战术、预测比分，甚至开始给新人队起队名（陈浩强烈建议叫“弑神者队”，被众人无情否决）时，上课预备铃却不合时宜地“叮铃铃”响了起来，打断了这场热火朝天的“战略研讨会”。
“得，上课了。”许年意犹未尽地站起身。
“放学后球馆集合！”刘夏言简意赅地总结。
大家各自散开，回到自己的座位。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但几个少年的心中却早已热血沸腾，对几个小时后那场即将到来的队内赛充满了无限的期待和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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