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园医疗中心的空气里，消毒水的气味似乎淡了些，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食物的温暖香气。江婉婷的身体状况在霍夫曼博士团队的精心调理和夜唯一那次“神助攻”带来的微妙情绪波动后，进入了缓慢但稳定的恢复期。她清醒的时间逐渐变长，虽然依旧虚弱，需要依靠营养液和药物维持，但已经能够半靠在升起的病床上，处理一些由龙墨寒筛选过的、非核心的cFSI外围数据报告——这是霍夫曼博士建议的“认知康复训练”，也是江婉婷自己强烈要求的，她需要保持大脑的活跃度，不愿彻底与外界脱节。
龙墨寒谨记夜唯一的“点拨”和梦婉莹的提醒，努力改变策略。他不再像之前那样苦大仇深地守在玻璃外，也不再絮絮叨叨地说些有的没的试图“唤醒”她。他开始尝试一种……更“自然”的靠近。
第一式：投其所好（自以为的）
每天上午，龙墨寒会准时出现在监护室外，通过内部通讯，用尽量平稳、不带过多情绪的语气汇报前一日cFSI的重大动态、几个核心项目的进展，以及“深渊”系统监控到的、经他判断可以让她知道的、关于“基石”外围势力的零星动向。他的汇报极其精炼、专业，仿佛在向一位休假中的cEo做简报。
起初，江婉婷只是闭着眼听，偶尔会用极轻的鼻音“嗯”一声表示收到，没有任何多余反应。龙墨寒也不气馁，说完正事，立刻切入他新开发的“关怀”模块。
“霍夫曼博士说你需要补充优质蛋白和维生素，厨房用生态园新摘的琉璃果和雪羽鸡的胸肉熬了粥，口感清爽，我让人温着，现在要尝尝吗？” 他语气认真得像在讨论百亿并购案。
江婉婷眼皮都没抬一下：“不饿。”
“哦。” 龙墨寒顿了顿，毫不气馁地换下一项，“那……要不要听点音乐？‘深渊’音库里有最新解码的、来自仙女座星云的脉冲星背景辐射谐波，据说对放松脑波有帮助……”
江婉婷终于睁开眼，淡淡地瞥了通讯器方向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龙墨寒瞬间感觉自己像个在推销伪科学产品的江湖骗子。他立刻闭嘴。
第二式：无声的陪伴（略显刻意）
下午，龙墨寒会抱着一摞厚厚的、真正需要他批阅的cFSI文件，坐到监护室外走廊的长椅上处理。美其名曰“这里安静”，实则司马昭之心。他工作时极其专注，眉头紧锁，指尖在虚拟键盘上飞舞，偶尔会因为某个棘手问题低声咒骂一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但每隔十几二十分钟，他总会“恰好”抬起头，状似无意地透过玻璃看一眼里面的情况。如果江婉婷醒着，在看报告或者望着窗外发呆，他就会继续低头工作；如果她睡着了，他就会放下文件，静静地看上一会儿，眼神复杂，然后轻轻叹口气，再重新投入工作。
江婉婷有几次捕捉到他偷看的目光，他只是迅速移开视线，假装在研究天花板上的灯带，耳根却有点泛红。她什么都没说，重新将目光投向手中的数据板，但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第三式：借花献佛（试探性的一步）
这天傍晚，龙墨寒处理完公务，没有立刻离开。他磨蹭了一会儿，从西装内袋里小心取出一个小巧的、包装精致的深蓝色丝绒盒子。他对着通讯器，声音比平时低柔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婉婷，醒着吗？”
里面传来江婉婷清淡的回应：“嗯。”
“那什么……我前几天清理cFSI的保险库，发现了这个。”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胸针，设计极其简洁，主体是一块未经雕琢、却天然呈现出星空漩涡纹理的深蓝色宝石，周围镶嵌着细碎的白色钻石，如同众星捧月。“鉴定师说，这是‘星泪蓝晶’，很罕见的矿物，能量场很稳定。我觉得……跟你那枚‘星云晶’的色调有点搭，就……拿过来了。你要不要……看看？”
他说的轻描淡写，仿佛真是顺手清理库房发现的。但这块“星泪蓝晶”的实际价值，足以买下一颗小型资源星，更是他动用了不少人脉才从一位隐退的收藏家手中求购来的。
监护室内沉默了几秒。江婉婷的目光落在龙墨寒通过内部摄像投影到床侧光屏的胸针影像上。那深邃的蓝色，确实与她一直佩戴的、夜熙辰所赠的星云晶胸针有异曲同工之妙。她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自己领口那枚冰凉的胸针。
龙墨寒屏住呼吸，心脏跳得飞快。
然而，江婉婷只是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声音依旧平静无波：“谢谢，不用了。我习惯戴现在这枚。”
龙墨寒眼底的光亮瞬间黯淡下去，他讪讪地合上盒子，塞回口袋，闷声道：“……哦，好。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他站起身，背影有些落寞地走向电梯。
监护室内，江婉婷看着他那副像是被抛弃的大型犬般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许久，才极轻地叹了口气。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摩挲着领口的星云晶胸针，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这枚胸针，是夜熙辰给的，是武器，是承诺，也承载着太多沉重的记忆。而龙墨寒送的那枚……太纯粹了，纯粹得让她不知该如何面对。
她闭上眼，将心头那丝莫名的烦躁压下。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她的身体，帝国的局势，还有那遥远的、“星火”坐标隐藏的秘密……这些才是她应该专注的事。
龙墨寒的“追妻”之路，第一步，似乎就踢到了铁板。但他那双总是带着点痞气笑容的眼睛里，却燃起了一丝更加坚定的光芒。路漫漫其修远兮，他才刚起步呢。至少，她现在愿意跟他有简单的交流了，虽然大部分是拒绝。但这……也算进步，对吧？
（第279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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