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得离开这里。现在。”
陆寻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在弥漫着化学泡沫刺鼻气味的安全屋里响起。他挣扎着从椅子上站起,身体晃了晃,仿佛还未完全适应现实的重力。意识深处,那个新烙下的“坐标”如同一个冰冷的肿瘤,持续散发着被锁定的信号,每一次微弱的脉冲都让他头皮发麻。
叶晚没有回应,她已经开始了行动。她的动作迅捷、精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只见她冲到房间角落,掀开一块伪装成地砖的暗格,从里面抽出两个早已准备好的应急背包,将一个甩给陆寻,另一个迅速背在自己肩上。接着,她走到墙边,手指在几个不起眼的触点上一按,整个安全屋内部响起一阵低沉的机括声,似乎某些预设的清理或自毁程序正在启动。
“能走吗?”她这才回过头,目光如手术刀般扫过陆寻苍白的脸和微微颤抖的手。
陆寻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口再次翻涌的恶心感和脑海中交织的“迷境”残响与现实危机的尖锐鸣响。“能。”他吐出一个字,接过背包背好,重量让他虚浮的脚步稍微踏实了一点。
叶晚不再多言,走到门边,没有立刻拉开,而是将耳朵贴在门上,凝神倾听了几秒。她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冷硬。确认外面没有异动后,她才用一种特殊的节奏,轻轻拧动门锁。
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缝隙。外面是老旧公寓楼昏暗、安静的走廊,空气中漂浮着灰尘和潮湿的气味。与“迷境”那光怪陆离、情感沸腾的数据洪流相比,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如此……平凡,甚至破败。但这种平凡此刻却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跟我走,保持安静。”叶晚低语,如同夜行的猫,率先闪身而出。
陆寻紧随其后。脚踏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脚步声被地毯吸收了大半。走廊的灯光接触不良,忽明忽灭,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扭曲成怪诞的形状。每一次光线的闪烁,都让陆寻的心跳漏掉一拍,仿佛下一秒就会有全副武装的“清道夫”从阴影里扑出。
他感到一种奇特的割裂感。意识的一部分还沉浸在“迷境”的逃亡中,穿梭于情感风暴和记忆废墟;另一部分却必须应对现实世界里这条肮脏、寂静走廊里潜在的杀机。这种虚实交织的眩晕感,比纯粹的头痛更加折磨人。
他们沿着消防通道快速向下,没有使用可能被监控的电梯。冰冷的金属扶手触感真实,阶梯转角堆放的杂物散发着霉味。陆寻努力调整着呼吸,试图将那个不断发出信号的“意识锚点”隔绝开来,但徒劳无功。它就像植入脑中的警报器,无法关闭。
终于,他们抵达了底层,从一扇不起眼的后门闪身而出,进入了建筑物后方一条堆满垃圾桶、弥漫着馊臭气味的小巷。冰冷的夜风裹挟着现实的污浊气息扑面而来,让陆寻打了个寒颤,却也让他混乱的思绪清晰了一瞬。
远处,城市主干道的霓虹灯光将天际染成一片模糊的晕彩,车流的噪音隐约传来。这片肮脏的、被遗忘的角落,暂时提供了喘息之机。
叶晚没有丝毫停留,拉着陆寻的胳膊,快速穿过小巷,融入另一片更为复杂的、由低矮棚户和违章建筑构成的迷宫之中。她的方向明确,显然早已规划好了多条紧急撤离路线。
陆寻跟随着她,在狭窄、昏暗的巷道里穿梭,肺部因为急促的奔跑而火辣辣地疼。身体的疲惫和痛苦是如此真实,反而成为一种锚点,将他从那无边无际的记忆深渊和数据的眩晕中,一点点地、强行地拖回现实。
他回来了,带着一身的创伤和一个致命的标记,从数据的深渊挣扎回了物质的囚笼。而追猎,也从虚拟的世界,无缝衔接地蔓延到了这冰冷、坚硬的现实地表。
眩晕感尚未消退,但求生的本能,已然压倒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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