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谣尾音刚散进风里,我后颈突然窜起一阵锐痛。
识海深处那幅“命轨织图”轰地亮了——青灰色丝线交织成网,最中央的金点正沿着一条从未见过的轨迹游走:三日后寅时三刻,顾昭珩的身影会没入皇城西角那片被苔藓覆盖的断墙,那里有条连《大宁舆图》都没记载的密道,而密道尽头石台上,摆着一枚裹满铜绿的钥匙。
“那是第一把青铜钥。”忆娘的虚影突然浮现在我身侧,她眼尾的守烛纹泛着幽蓝,“青尾要的‘门’,需七把钥方能开。可若你现在冲去阻止他进密道……”她指尖划过织图,金点周围的丝线瞬间崩成碎片,“命轨会像被扯断的蛛丝,钥匙将永沉地底,再无重见天日之机。”
我攥紧袖中玉珏,指节发白。
玉珏上还留着顾昭珩的体温,可此刻却冰得刺骨。
“那我就让他‘自己’转身。”我盯着织图里金点移动的轨迹,“他进密道的每一步,都该是‘自己选的’。”
忆娘的虚影晃了晃,守烛纹凝成“可行”二字:“用‘谶语钉’。将你预判的命轨,缝进他潜意识里——不是命令,是‘本该如此’的本能。”
我转身冲进妆匣,指尖掠过层层叠叠的绣帕,最后攥住最底层那截墨黑腰带。
这是顾昭珩去年冬日亲手染的,说要配我新制的月白锦袍,可后来总说“等闲了再系”,便一直收在妆匣最深处。
正合适用来做“钉子”——贴身之物,日日见,潜意识最易渗透。
烛火在案头跳了跳,我展开腰带,墨色缎面在灯下泛着幽光。
指尖燃起系统馈赠的银焰,比往日更弱,却带着灼人的温度——这是“话术反击”逆向使用的代价,要把想说的话拆成碎片,再按他的思维逻辑重新拼合。
“第一句:若见红灯笼,必转身。”我对着腰带默念,银焰在缎面烙下极细的纹路,“密道入口有盏红灯笼,他见着就该本能避开。”
“第二句:脚步过九阶,便喊我名字。”银焰又游移三寸,“密道里有十三级台阶,走到第九步时,他会想起我。”
“第三句:剑出鞘前,先摸心口。”最后一笔落下时,银焰突然灼痛指尖,我倒抽冷气,却见那三个字的纹路里,渗出极淡的红——是我刚才咬唇渗出的血。
系统在识海轻鸣:“检测到‘情绪共鸣’,烙印与目标‘心网残迹’契合度+15%。”
我松了口气,却觉得胸口发闷。
这是“预言凝钉”的反噬,每道烙印都要抽走一分情绪,等七道钉全种下,怕是连哭都哭不出来。
可顾昭珩的惊喘声突然在耳边响起,他昨夜攥我手腕时的温度还烙在皮肤上——值了。
亥时三刻,我抱着腰带潜入顾昭珩书房。
“溯忆之瞳”在眼底发烫,我看见他意识正陷在雪地里,那柄墨色毒剑又悬在他腰间,剑尖滴着黑血。
很好,意识涣散时最容易植入烙印。
我轻轻掀开他榻边的锦被,他侧躺着,眉峰仍拧着,喉间溢出含混的“清棠”。
腰带搭在他枕边,我将新绣的那截悄悄换上去,指尖触到他发梢——凉的,和昨夜一样。
银线穿进缎面的刹那,我疼得几乎握不住针。
每绣一针,心口就像被细针扎一下,渐渐变成钝痛,像有人攥着心脏在揉。
系统提示音不断响起:“隐痛累积度23%”“37%”“51%”……
“昭珩。”我低低唤他,他在梦中皱了皱眉,手指动了动,像是要抓什么。
我赶紧握住他手,把腰带压在我们掌心之间,“等你摸到这腰带,就会想起,该转身的时候……”
最后一个“身”字刚出口,针“啪”地断在缎面里。
我这才发现自己满脸是泪,可顾昭珩的手在我掌心里暖起来了,不再像雪地里那样凉。
系统提示音终于消停:“预言凝钉雏形完成,目标潜意识触发概率89%。”
我把腰带轻轻放回他枕边,替他理了理被角。
他翻了个身,面朝我这边,睫毛上还沾着梦里的雪。
月光从窗纸漏进来,照见腰带内侧那三行极细的纹路,在暗处泛着淡红——像我藏在他潜意识里的三根线,等三日后密道的风吹起,就会轻轻一拽。
窗外传来灰脊的轻啼,两声短,一声长。
我知道她在说:“青影退了。”可我盯着顾昭珩睡颜,突然想起他说过的话:“清棠,你绣的东西,我戴着最安心。”
但愿这截腰带,能让他在该转身的时候,安心地、本能地……转身。
次日卯时三刻,我正对着案头未绣完的并蒂莲发怔,廊下突然传来小烬急促的脚步声。
她掀帘时带起的风卷着晨露,沾湿了我袖口:“姑娘!王爷今早用早膳时,特意挑了您妆匣里那截墨色腰带系上,还对着铜镜摸了摸,多看了两眼呢!”
我指尖的绣针“当啷”掉在青瓷碟里。
心跳猛地撞着胸腔,像是要挣破肋骨飞出去——那截缝了谶语钉的腰带,到底是被他用了。
“他……可曾露出异色?”我强压着颤音,扶着桌沿站起身。
廊外晨雾未散,远远能看见顾昭珩的玄色身影穿过月洞门,腰间墨带随着脚步轻晃,像根拴着我心神的绳。
小烬踮脚望了望,又回头冲我笑:“倒像是极满意的模样,系好后还拍了拍腰带,对陈管家说‘这颜色衬得人精神’。”她顿了顿,声音忽然低下来,“不过奴婢刚才离得近,见王爷抬手时,袖口微微抖了抖,像是要解腰带扣,却又停住了,手悬在半空好一会儿,才慢慢放下去。”
我耳后骤起一阵热意——“察言观色”天赋突然被触发!
识海深处浮起淡金色波纹,我盯着顾昭珩渐远的背影,视线自动锁定他微颤的手腕。
他指节攥成虚拳,又缓缓松开,喉结动了动,像是被什么无形之力拽住了动作。
那截腰带在他腰间束得极紧,墨缎下隐约能看见我昨夜绣的淡红纹路,正随着他的呼吸轻轻起伏。
“成了。”我攥紧袖口,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系统在识海叮咚作响:“谶语钉初级触发成功,目标潜意识对‘见红灯笼转身’指令产生抗拒性记忆。”
可不等我松口气,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无念影的青衫角先撞进视线,她发簪歪在耳后,额角沾着草屑,一把抓住我手腕:“姐姐!阴脉尽头的寒潭底下有动静!奴婢守着静心域的共鸣石,听见‘轰’的一声闷响,像是巨石挪移——那密道的门,开了!”
我瞳孔骤缩,指尖掐在她腕间的“内关穴”上:“别急,慢慢说。”
“是石枰翁!”无念影喘着气,从怀中摸出块青纹玉牌,“共鸣石映出影象了!密道入口立着座石碑阵,中央那人石肤斑驳,双眼像被凿空的碑文,他抬手时,我听见他说‘新棋子入场,九泉局重启’……”
我猛地扯下腕间的“溯忆之瞳”,银链在掌心绷成直线。
识海的“命轨织图”轰然展开,银丝缠上双目,眼前的晨雾被扯成碎片——皇城西角的断墙下,青苔翻卷着露出条裂缝,裂缝深处的石碑阵泛着幽光,中央立着尊石人,石屑正从他肩头簌簌落下,露出底下泛青的皮肤。
“九泉局……”我默念这三个字,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原主记忆里,相府老书房的《大宁异志》曾提过,石枰翁是前朝棋痴,因算出“王朝倾覆”的卦象被活埋,死后怨气凝在石中,专等“入局者”替他破局。
顾昭珩要找的青铜钥,怕就藏在这局里。
“姐姐!”无念影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您脸色好白……”
“去取我的玄色斗篷。”我甩开她的手,转身往内室走,“再让阿福备两盏参汤,要滚热的。”
可当夜,计划全被打乱了。
子时二刻,我抱着冰棺旁的玄铁匣正准备入梦,窗棂突然被叩了三下。
那声音轻得像雪落,却让我指尖的银焰“噗”地熄灭——顾昭珩的声音跟着透进来:“清棠,我能进来么?”
我猛地站起来,玄铁匣“哐当”砸在地上,里面的镇魂香撒了一地。
他推门的动作很慢,月光顺着他肩头淌进来,照见他手里攥着那截墨色腰带,指节因用力泛着青白。
“这上面……是不是你写的什么?”他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瓷片,目光扫过我鬓边的银簪,又落回腰带上,“我今日在演武场练剑,明明该拔出来的,可手刚碰到剑柄,就想起腰带里有什么……”他突然走近两步,玄色广袖扫过我手背,“别骗我。自从系上它,我梦里那柄毒剑,就拔不出来了。”
系统在识海尖啸:“警告!检测到‘谶语钉’被动激活——目标行为模式发生偏移!当前偏移率:37%!”
我喉咙发紧,伸手去碰他攥着腰带的手,却被他反扣住手腕。
他掌心烫得惊人,像块烧红的炭:“清棠,你是不是……在救我?”
“昭珩。”我仰头看他,月光落进他眼底,碎成一片波光,“你信我么?”
他没说话,却将腰带塞进我掌心。
缎面还带着他体温,淡红纹路在月光下像道血痕:“我信。”
系统提示音突然变作清越的凤鸣:“检测到目标‘心网残迹’与宿主情绪共鸣度突破90%!谶语钉升级条件达成——”
可不等它说完,顾昭珩突然低头,鼻尖几乎蹭到我额角:“但你得告诉我,三日后寅时三刻,我要去的地方,到底有什么?”
我浑身的血都冻住了。
他怎么会知道时间?
难道青尾的侵蚀,连他的预知能力都强化了?
“昭珩,你听我说——”
“我听见童谣了。”他打断我,指腹轻轻抚过我眼下的泪痣,“昨夜我在书房翻《舆图》,突然听见有人唱‘青尾绕,铜钥摇,密道门开鬼来邀’……”他喉结动了动,“和你前日在檐下听见的,是同一首。”
我攥紧腰带,指甲刺进掌心:“那是石枰翁的局。他要找新的棋子。”
“所以你在腰带里缝的,是让我做局外之人的‘钉子’?”他忽然笑了,眼尾的红痣跟着翘起来,“清棠,你总说要我自己选。可你知道么?就算没有这钉子,我也会转身。”
他的拇指按在我腕间的脉搏上,一下一下,和我心跳同频:“因为我信你绣的东西。你说戴着安心,那便真的安心。”
系统提示音终于安静下来。
我望着他眼底跳动的烛火,突然想起灰脊今夜没啼——或许青影退得更远了。
“寅时前一刻。”我轻声说,“带巡夜手令来寒漪馆后巷。”
他挑眉:“做什么?”
“带你去看,我藏在密道里的,第二把青铜钥。”我将腰带重新系在他腰间,指尖掠过那三道淡红纹路,“但你得答应我,若见着红灯笼……”
“必转身。”他接得极快,像早就在等这句话,“脚步过九阶,便喊你名字。剑出鞘前,先摸心口。”
我愣在原地。他低头吻了吻我发顶:“你绣的每一针,我都记得。”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的一声,惊起檐下宿鸟。
我望着他转身的背影,摸了摸袖中那方巡夜手令——寅时前一刻,该是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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