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渊离开后，苏晚晴在空荡的客厅里站了许久，直到窗外的霓虹渐次熄灭，城市陷入沉睡，她才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缓缓滑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掌心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冰冷，耳边回荡着他那句“想保护的人”和宣战般的“天，塌不下来”。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海啸，将她原本的世界观冲击得七零八落。陆氏集团的覆灭，挚友的背叛，三年的冤狱，家破人亡的惨剧……这些原本只存在于财经版面和都市传说里的故事，如今却与她的人生紧密纠缠。
而她，成了这场血腥复仇中，一个关键的导火索，或者说……人质？
恐惧依旧存在，对陆沉渊那些游走在法律边缘手段的不安也并未消散。但奇怪的是，当一切真相大白，当那个男人将最脆弱也最狰狞的伤疤赤裸裸地展露在她面前时，她心中那份因未知而产生的惶惑，反而减轻了许多。
她终于明白，他不是天生的“坏蛋”，而是被至亲之人亲手推入深渊，被迫在泥沼中挣扎求生，用坚冰和利刺将自己武装起来的受害者。他的狠厉，是他的盔甲；他的冷漠，是他的保护色。
那么，她该如何选择？
像秦浩希望的那样，划清界限，寻求“光明”的庇护？可顾辰风那张伪善的脸在她眼前闪过，带着居高临下的威胁。她毫不怀疑，即使她此刻退缩，那个男人也绝不会放过她。而且，将陆沉渊独自留在那片复仇的黑暗里……她发现自己竟然做不到。
另一种选择，就是相信他，走向他，甚至……踏入那片名为“深渊”的战场。
这个念头让她心惊肉跳，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她拿起手机，屏幕上还停留着陆沉渊给她看的那个金融交易界面。她看不懂那些复杂的操作，但她知道，就在这个寂静的深夜，一场针对顾氏帝国的狙击，已经悄然开始。
她点开通讯录，找到了秦浩的号码。指尖悬在拨号键上，犹豫了许久，最终，她只是默默关掉了屏幕。
有些路，一旦选择了，就无法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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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苏晚晴顶着微肿的眼睛和苍白的脸色，准时出现在了工作室。她刻意化了比平时稍浓的妆，试图掩盖疲惫，但眼底的坚定，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
“苏姐，你来了！你听说了吗？”小悠一见到她，就焦急地迎了上来，“那个政府文创园区的项目，昨天下午突然被顾氏集团旗下的设计公司截胡了！我们前期投入那么多……”
“我知道了。”苏晚晴打断她，声音平静得出奇，“项目丢了就丢了，我们还有其他工作要做。把之前准备的所有相关资料封存归档，这个项目，以后不必再提。”
小悠愣住了，晓琳和小雨也面面相觑。她们都做好了苏晚晴会失落、愤怒甚至崩溃的准备，却没想到她是如此平静，甚至带着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冷静。
“可是苏姐……”
“没有可是。”苏晚晴看向她们，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而担忧的脸，“商场如战场，有输有赢很正常。重要的是，我们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相信我，失去的，总有一天，我们会用另一种方式拿回来。”
她的语气并不激昂，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奇迹般地安抚了女孩们不安的情绪。
一整天，苏晚晴都表现得异常专注和高效。她处理积压的文件，与客户沟通新的需求，甚至主动联系了几个之前因为顾氏压力而犹豫的合作方，态度不卑不亢，仿佛昨天那个巨大的打击从未发生过。
只有她自己知道，内心深处那根弦绷得有多紧。她在等，等一个消息，等一个结果。
傍晚，当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橘红色时，她的手机终于震动了一下。是陆沉渊发来的短信，依旧来自那个未知号码，内容依旧简洁：
【第一阶段完成。顾氏子公司股价下跌18%，资金链出现裂痕。】
短短一行字，苏晚晴却反复看了三遍。18%的跌幅！在一天之内！这绝对是重创！她几乎能想象到顾辰风在办公室里暴跳如雷的样子。
他做到了。用他那种她无法完全认同的方式，在顾辰风最擅长的领域，狠狠地回敬了一记耳光！
一种混合着震惊、解气以及一丝隐隐担忧的情绪，在她心中蔓延。
她关掉短信，深吸一口气，拨通了林薇的电话。
“薇薇，帮我个忙。”她的声音冷静而清晰，“动用你所有的人脉，帮我查一下，顾氏集团最近除了那个文创园区，还有哪些正在进行的、与我们设计行业相关的，或者他们非常重视的项目，越详细越好。”
电话那头的林薇愣住了：“晚晴？你……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苏晚晴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却带着锋芒的弧度，“只是觉得，不能总是被动挨打。有时候，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
她挂断电话，走到窗边。楼下，车水马龙，霓虹闪烁，这座城市的繁华背后，是无尽的暗流与厮杀。
她知道，从她选择相信陆沉渊，选择踏入这片战场的那一刻起，她就不能再只是一个等待保护的弱者。
她也要成为战士。用她自己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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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城市中心cbd最高档的写字楼顶层，顾氏集团总裁办公室内。
顾辰风一把将手中的平板电脑狠狠摔在地上，屏幕瞬间碎裂！他英俊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再无平日的温文尔雅。
“18%！一天之内！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他低吼着，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查！给我查清楚！是哪路资金在搞鬼？！”
秘书和几个高管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顾总……对方手法很老辣，资金渠道非常隐蔽，像是……职业操盘手的手笔，而且，似乎对我们的资金动向了如指掌……”一个负责金融板块的高管硬着头皮汇报。
“了如指掌？”顾辰风猛地转身，眼神阴鸷得吓人，“内部有鬼？”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陆沉渊那张冰冷的脸。是他？他出狱才多久？怎么可能有如此庞大的资金和精准的信息渠道？
不，不可能！他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废物！
但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
一种事情脱离掌控的不安感，第一次清晰地袭上顾辰风的心头。
就在这时，他的私人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林薇。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接起电话，声音瞬间恢复了往日的温和：“薇薇，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辰风哥，”林薇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和好奇，“我就是想问问，晚晴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刚才突然让我帮忙查你们顾氏最近的设计相关项目，感觉有点奇怪……”
顾辰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苏晚晴……她也敢？
好，很好！
陆沉渊在金融市场上给他使绊子，苏晚晴就在业务线上给他找麻烦？这对狗男女，是铁了心要跟他作对了？
他对着电话，声音依旧温柔：“没什么，一点小误会而已。谢谢薇薇告诉我，改天请你吃饭。”
挂断电话，顾辰风脸上的温和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阴冷。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如同蝼蚁般的车流和人群。
“陆沉渊……苏晚晴……”他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像是要将它们碾碎在齿间，“既然你们非要自寻死路，那我就陪你们……好好玩玩。”
他拿起内线电话，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通知下去，全面封杀‘晴空设计’。我要让她们……在这个圈子里，彻底消失！”
战争，彻底升级。
而并肩站在风暴中心的两人，一个在暗处挥舞着资本的利刃，一个在明处挺直了不屈的脊梁。
深渊已现，微光不灭。
(第15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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