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冰的手停在半空，指尖距离剑身只差一寸。她的呼吸变得很慢，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崔宇星左臂猛地一抬，掌心凝出一根细长的冰刺，朝着地面狠狠甩去。
冰刺炸开，冻土翻起一块块碎屑，冲击波震得小冰身体一晃，手终于缩了回来。她踉跄后退两步，差点摔倒。
林晚秋立刻上前，把古玉杖插进地面。一圈淡蓝色的光从杖底扩散开来，像水纹一样绕过三人，将他们围在中间。她低声念了几句短促的咒语，手指轻点小冰的额头。那层光罩微微颤动，渐渐压下了四周躁动的能量。
小冰跪在地上，双手抱住头，肩膀不停抖动。过了几秒，她抬起头，眼神清醒了些，嘴唇却还在发抖。“我……看到火堆……一个男人穿着旧礼服，脸上有纹路……他在念名字，一个接一个……然后他割开手腕，血流进地缝里。”
她说得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楚。
崔宇星站在原地没动。右臂的冰晶已经爬到胸口边缘，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滞涩感。他闭上眼，意识沉入星图，主动向系统发出指令：接收周围能量波动。
脑海猛地一震。
画面涌进来——十三个人站在灰白大地上，背靠背围成一圈。他们身上都有伤，有人断了手臂，有人眼睛失明，但全都站得笔直。对面是一团黑雾，雾中浮着一双冰蓝色的眼睛。
其中十二人同时抬起手，用刀划开手腕。鲜血滴落，在地面汇成一道逆向符阵。光芒冲天而起，最后一人被裹进光柱中央，身体逐渐透明，最终化作一道数据流，融入空中某个看不见的核心。
系统提示在脑中响起：初代共鸣者陨落点，十二人自愿献祭，封印污染源，构建系统基础框架。
崔宇星睁开眼，呼吸变重。他知道那最后一个人是谁。那是他自己——百年前的本体。
小冰突然站了起来。
她双手抬起，十指交错，结出一个极其复杂的印式。崔宇星认出来了，那是周砚之常用的咒印。指尖泛起微弱的骨铃虚影，空气中传来一声极轻的“叮”。
她的眼角开始泛蓝，泪水顺着脸颊滑下。
“原来……我不是重生。”她的声音变了，带着一丝沙哑和疲惫，“我是回来的……我早就死了……那一晚，火堆边，我把名字念完，血流尽了，我就没了……可我的执念没散，它跟着系统一起……等到了今天。”
她说着说着，哭出了声。眼泪落在胸前的残片上，金属表面闪过一道波纹，像是被什么唤醒了。
林晚秋伸手想去扶她，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一步。那股力量不带攻击性，只是阻止她靠近。
崔宇星感觉到体内的系统剧烈震动。三道冰元素回响印记自动旋转起来，迅速融合。一瞬间，新的刻痕成型。
【轮回冰结界】。
一道环形冰墙的虚影在他背后浮现，又缓缓消失。系统没有多说什么，但他已经明白这个法术的作用——它能挡住的不只是物理伤害，还有时间错乱带来的撕裂感，以及灵魂层面的剥离。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冰晶蔓延的趋势停止了，但也没有消退。皮肤下的晶体像静止了一样，嵌在血肉之间。
小冰慢慢放下手，咒印散去。她的眼神恢复了清明，只是脸色苍白得吓人。她靠着最边缘那把冰剑坐下，手指轻轻碰了碰残片，又迅速收回。
“他还在这儿。”她低声说，“周砚之……他的记忆碎片，他的执念，都在这把剑里。我不是第一个听见他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林晚秋走到她身边蹲下，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放在她的肩上。玉杖插在身旁，光圈依然维持着，虽然比刚才暗了许多。
崔宇星走向中央那把最高的冰剑。它比其他剑高出近一半，剑身上的裂痕越来越多，内部的光流紊乱不堪。系统提示再次出现：能量即将达到临界点，预计两小时四十七分钟后崩解。
他伸出手，却没有触碰。
他知道一旦拔剑，可能会触发连锁反应。也可能得到关键线索。但现在不是冒险的时候。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林晚秋扶着小冰走了过来。三人站成一排，面对着整片冰剑阵列。
“他们不是战死的。”林晚秋说，“他们是选择留下的。”
“为了封住刘祖林。”崔宇星接道，“用自己的命，搭成了系统的根基。”
小冰抬头看着那把浮现面具图案的剑，声音很轻：“周砚之……他不是怕死。他怕的是没人记得那些名字。所以他把自己的记忆刻进了剑里，等着有人能听见。”
风不知何时吹了起来，卷着细雪掠过剑尖。十三把冰晶长剑静静矗立，像一片沉默的碑林。
崔宇星抬起左手，按在胸口。那里有一块地方始终发烫，像是藏着一团未熄的火。他知道那是系统核心的位置，也是百年前那场献祭的终点。
现在轮到他了。
他转身看向两人。“我们不能在这里倒下。”
林晚秋点头。小冰也慢慢站起来，虽然腿还在抖，但她站稳了。
远处的天空依旧被漩涡云层覆盖，没有光，也没有声音。飞艇残骸冒着淡淡的烟，歪斜地插在冻土上，像一只折翼的鸟。
崔宇星往前走了一步。
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第一把冰剑上。剑身微微震了一下，仿佛回应某种久违的频率。
小冰忽然开口：“我能试试……再连一次吗？”
崔宇星回头。
她看着他，眼里有犹豫，也有决心。“我不全进去，就听一句……我想知道，他最后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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