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停了,林子里静得能听见手机震动的声音。赵晓曼的玉镯还贴在罗令的袖口,那声轻响像敲在鼓面上,余音未散,屏幕里的弹幕却已经变了味。
“假的吧?”
“又是老套路,先搞神秘主义,再拉情怀圈钱。”
“专家都说了,树脂涂层加声波共振,典型的光影骗局。”
王二狗蹲在祠堂台阶上刷手机,手指越滑越快。他刚想骂,一条标题炸出来:《起底“活历史”骗局:青山村文物系AI合成+声光特效》。文末附了三份“专家分析报告”,署名全是省里头面人物,还带公章。
他猛地站起来,冲进罗令宿舍时带翻了门边的扫帚。
“他们说咱们造假!说星象是p的,祭坛是投影,连你画的那条北斗线都是提前埋的机关!”王二狗把手机拍在桌上,“连我娘都问我是不是被人骗了。”
罗令没抬头。他正把残玉平放在桌角,指尖轻轻压着边缘。昨夜崖壁的影像还残存在梦里,尤其是祭司托举玉璧那一刻的手势——手腕翻转的角度、指节的弯曲弧度,还有玉面纹路在火光下的明暗变化。这些细节,机器造不出来,人也记不住,但他梦里走过七遍。
他打开直播设备,镜头对准桌面那张白纸。
“今天讲点实在的。”他说,“怎么看出一件文物是真是假。”
弹幕还在刷“装什么大尾巴狼”“做梦也能当证据?”,可没人退出。热度还在涨,热搜词条已经变成#青山村造假实锤?#,挂在榜首。
罗令拿起炭笔,一笔一笔画出玉璧轮廓。圆,不规整,边缘有细微锯齿。他停顿两秒,开始勾线——从中心漩涡纹出发,向外延伸三条主脉,每条脉上再分出五道支纹,深浅不一,像是刀刻时手抖过。
“真器的纹,是有呼吸的。”他声音不高,“用力时深,收手时浅,转折处带滞涩。你们看这个。”他调出手机里拍的崖壁影像,放大祭司手腕部位,“这是昨夜拍的,纹路走向和我画的一样。”
弹幕慢了一拍。
“等等……他怎么知道那纹是这么走的?”
“照片里根本看不清细节啊。”
“除非……他早就见过?”
罗令没解释。他打开电脑,导入两段画面:左边是自己用手机拍的崖壁全景,右边是一张俯视图——祭坛呈回字形,七级石阶,最上层中央有凹槽,两侧排水暗槽呈弧形下引。
“这是梦里看到的。”他说,“现在拼给你们看。”
他将右图旋转、缩放,严丝合缝地叠在左图上。角度、比例、石阶数量,全部吻合。连那条被苔藓半掩的排水槽,位置都分毫不差。
“你说这是特效?”他指着右图一处,“这个暗槽,宽三指,深四寸,内壁有凿痕。你们告诉我,二十年前,谁能在岩层里提前凿好一条槽,等着我们今天用声波把它‘激活’?”
直播间静了三秒。
接着弹幕炸开。
“槽是后来修的吧?”
“不可能,地质队去年勘测过,那片崖壁没动过。”
“有人刚查了航拍图,十年前就是那样。”
王二狗咧嘴笑了,可笑到一半又僵住。新消息弹出来:三家媒体同步发布《关于罗令直播内容的联合声明》,称其“利用封建迷信蛊惑群众,歪曲考古科学”,要求平台封禁账号。
他抬头看罗令,“他们要封你。”
罗令关掉网页,重新对准镜头,“还有人说,昨夜的符号是假的。那我们来看符号。”
他没再画,而是调出一张拓片——祭坛石碑上的八个字,歪斜却有力。他用炭笔在纸上逐字临摹,写完后,在每个字旁边标上编号。
“第一个字,形如火焰,上部开叉,下接横笔。”他停顿,“这是‘岁’,古越国晚期写法。第二个字,三竖并列,中间短,两边长,是‘祭’。第三个字……”
他一笔一划讲下去,讲到第五个字时,弹幕开始刷“这字典里根本查不到”“甲骨文课都没教过这些”。
罗令不急。他打开赵晓曼发来的资料包,调出一份甲骨文对照表,翻到“古越符号”章节,将拓片文字与表中条目逐一对齐。
“这不是现代仿造。”他说,“这是比明代早八百年的祭祀铭文。他们说假,那就请‘专家’先认全这八个字。”
没人再说话。
王二狗突然冲出镜头,几分钟后拎着一沓打印纸回来。他把纸摊在桌上,拿手机拍下来上传直播间。
是一张对比图。上半是赵崇俨报告里的“明代石碑复原图”,字迹规整,笔画圆润;下半是罗令直播展示的拓片,粗粝原始。
网友迅速配文转发:
“打假专家,打的是自己的脸。”
“连字都认不全,还好意思叫专家?”
“建议这图发给所有考古系新生,当反面教材。”
热搜词条十分钟内翻转。#谁在害怕真相#冲上第一。有高校老师发长文支持,称此现象为“声光激活型文化遗存”,建议列入非遗研究项目。更多网友开始自发整理青山村历次发现的时间线,做成时间轴视频,标题就叫《一个被谎言围剿的村庄》。
王二狗盯着打赏金额,手有点抖。昨晚断崖式下跌的收入,此刻正一格一格往上爬。
“罗老师,有人捐了五万,备注写‘别让专家把历史说没了’。”
罗令没看钱数。他把残玉收回口袋,镜头缓缓扫过桌面——炭笔、纸、电脑屏幕还停在对比图界面。他忽然说:“他们怕的不是假,是真。”
弹幕刷得慢了些。
“怕真东西出来,把他们的报告变成废纸。”他站起身,关掉补光灯,“怕老百姓自己能看懂文物,不再信他们嘴里的‘权威’。”
王二狗咧嘴,“那咱们就多讲几次课。”
罗令点头,正要关直播,手机震动。赵晓曼发来一张截图——某自媒体文章评论区,有人贴出赵崇俨十年前发表的论文,其中一幅“汉代陶罐纹样图”,和昨夜祭坛玉璧的纹路,几乎一致。
但那篇论文,写的是“仿制品研究”。
罗令盯着图看了三秒,重新打开麦克风。
“刚才有人说,我靠做梦讲考古。”他声音沉下来,“那我问一句——如果一个专家,能把八百年前的纹样,提前用在十年后的‘仿制研究’里,他做的,是学问,还是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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