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撞在玻璃上的声音散了不到三分钟,罗令已经站在仓库西侧墙根。他没回宿舍,也没进办公室,而是绕着校舍外围走了一圈。那声撞击太脆,不像鸟扑棱翅膀带起的风,倒像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截断。
他蹲下,手指贴着地面。水泥缝里还有点湿,昨夜暴雨留下的。指尖蹭过一处,突然停住——这地方干得快,别的地方还在渗潮气,这里却已经发白。他摸出残玉,贴在掌心,闭眼。
画面闪进来:干草堆里裹着一块油布,火苗从中间钻出来,顺着墙缝往上爬。火不大,但稳,像是有人特意调过角度,让风推着它往器材室方向走。画面只停了两秒,像被什么掐断了,再想追,脑子里只剩一片灰。
他睁眼,手已经摸到灭火器。是自己改的,铁皮桶加压柄,里面装的是泥沙混干粉,重,但压得住阴火。他没喊人,也没开灯,顺着墙根往柴堆后挪。草堆比平时高出一截,明显被人动过。他伸手扒开,一股焦味冲出来。
底下压着一捆麻布,边缘发黑,中心还在冒烟。他没犹豫,掀开就泼。泥沙盖上去,火没炸,只是“嗤”了一声,像蛇吐信。他蹲着没动,等了两分钟,又用手背贴了贴地面。热气断了,但还有余温。
他站起来,拍了拍裤腿,转身往监控室走。
王二狗装的四个摄像头,一个对着校门,一个对着操场,两个对着后墙。他按下回放,时间调到凌晨一点。画面晃了一下,一个人影从树影里钻出来,穿橙色反光外套,袖口撕了一道,走起来左臂摆得不太自然。那人弯腰放下一个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掏东西往墙角塞。动作不快,但熟门熟路。
罗令把画面定格,放大。外套左胸有块污渍,形状像墨点。他记得清楚——上个月赵崇俨带人来“考察”,助理穿的就是这件,后来在食堂吃饭,打翻了酱油。当时他还多看了一眼,因为那助理袖口的裂口和现在一模一样。
人影走的时候,手插进裤兜,一张纸滑出来,被风卷到镜头前。他暂停,截图,放大。纸是打印的,标题写着“物资投放点确认”,下面一行小字:“赵崇俨签批”。字是打印体,但右下角有个手写签名,笔锋顿挫,和赵崇俨在报告上签的完全一致。
他没删,也没转发,把视频另存为加密文件,命名“0327校舍西侧异常”。然后打印了三张截图:一张是人影背影,一张是袖口裂口,一张是那张飘在空中的纸。他把原件锁进抽屉,U盘塞进残玉的绒布匣子,连同那半块玉一起压进枕头底下。
他走出监控室,天还没亮。风从山口灌进来,带着湿土味。他站在操场边,看了眼国旗杆。底座周围的水泥昨天刚补过,赵晓曼亲手抹的,边缘还留着她指甲的划痕。他没去碰,转身往办公室走。
赵晓曼已经在了。她坐在办公桌前,教案摊开,笔尖悬在纸面上,没写。听见脚步声,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
“没睡?”她问。
“睡了两小时。”他说,“起来查了监控。”
她笔尖一顿,没抬头:“出事了?”
“有人在仓库后堆了浸油麻布,点了火,被我扑了。”
她抬眼,盯着他:“人呢?”
“跑了。穿的是赵崇俨团队的外套,监控拍到了。”
她没说话,手指慢慢合上教案。然后她伸手:“给我看看。”
他把打印纸递过去。她一张张看,看完,放在桌上,用镇纸压住边缘。她没问要不要报警,也没说是不是误会。
“王二狗知道吗?”她问。
“等会告诉他。得让他看一眼,但不能留底。”
她点头:“我这儿可以放一份。夹在教案里,没人会翻。”
“我打算把另一份让他带回巡逻日志。他现在天天背那个本子,连洗澡都挂着。”
她嘴角动了动,没笑,但眼神松了一点:“他上个月还偷挖石碑。”
“现在他巡逻能走整夜。”
她低头,把三张纸重新整理好,放进教案夹层。然后她抬头:“这次是想烧什么?”
“不是器材室。”他说,“是墙根。火一起,风往教室吹,但第一目标是仓库。那里堆着旧电路板、油漆桶,还有半罐汽油——王二狗上个月收的,说应急用。”
她眼神沉了下去。
“他们不怕烧死人?”她说。
“怕,但更怕我们查下去。”他声音平,“火一起,全村乱,警察来查‘意外’,没人注意地下。龙脉的事,他们还没死心。”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天光一点点亮起来,照在她手腕上,玉镯没反光,只是温着。
“你还记得李国栋说的吗?”她背对着他,“八百年前,罗家祖先守村,靠的是半夜巡山,听见土松的声音就挖,挖出过三次盗洞。”
“我记得。”他说,“那时候没有监控,没有灭火器,但他们知道火从哪儿来。”
她转过身:“所以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他没接话,只是把手伸进裤兜,摸了摸残玉。它凉着,贴在皮肤上,像块普通的石头。
“我去叫王二狗。”他说。
他走到门口,手搭上门把,又停住。
“昨天麻雀撞窗,”他说,“我不觉得是偶然。”
她没问为什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他开门出去,走廊空着,水泥地还湿。他走到校门口,看见王二狗蹲在石墩上啃馒头,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正压着巡逻日志本子写东西。
“来了?”王二狗抬头,“我刚记完昨晚的——没人翻墙,狗也没叫。”
“比你想的复杂。”罗令说,“进来说。”
王二狗跟着他进办公室,嘴里的馒头还没咽完。赵晓曼已经收拾好桌子,只留一杯茶冒着热气。
“出啥事了?”王二狗问。
罗令把打印纸推过去。王二狗嚼着馒头,一张张看。看到第三张,他停住,把纸翻来翻去。
“这签名……”他声音低了,“我见过。上回他们来,这人给赵崇俨递烟,赵拿笔在这纸上划拉了两下,说‘按这个点放’。”
“你记得这么清楚?”
“我那时候正蹲墙角偷听,怕被发现,就把每句话都记心里。”他抬头,“你们打算咋办?报警?”
“不。”罗令说,“现在报,他们一句‘助理私自行动’就推了。得等他们再动。”
王二狗皱眉:“再动?你还让他们来?”
“不是让。”罗令说,“是让他们以为还能来。”
王二狗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咧嘴:“你这是要钓鱼?”
“不是钓。”罗令说,“是等他们自己把证据送到镜头前。”
王二狗把三张纸还回去,没再问。他站起身,从巡逻日志里撕了一页空白纸,把其中一张截图夹进去,塞进后裤兜。
“放我这儿。”他说,“谁想动,得先过我这关。”
罗令点头。
王二狗走到门口,忽然回头:“罗老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会来?”
罗令没回答。他站在窗边,看着操场。国旗杆底座的水泥缝里,一株小草刚顶出来,嫩绿,细得几乎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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