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令把手机塞进裤兜,指尖碰到残玉的边缘,那块青灰的碎片贴着皮肤,还在发烫。他没在意,顺手把钥匙放在讲台角上,铁锁头磕在木面,发出一声轻响。灯还挂着墙钩上,光晕照着黑板,粉笔灰落在台沿,像刚下过一场小雨。
他盯着那道被擦去的划痕,脑子里突然跳出父亲笔记里的字迹。那本破旧的本子,最后一页写着“地脉藏光”四个字,底下还有一行小字:“玉分阴阳,脉承八百,守者无名,根在青山。”他当时没懂,只当是老人临终前的呓语。现在想来,那不是遗言,是钥匙。
他拉开讲台下层的暗格,取出一个木盒。盒子没上锁,边角磨得发亮,像是被人攥着走过很多年。他掀开盖子,里面只有一张泛黄的纸片。他把它摊在台面上,手指顺着那行字慢慢划过去,喉咙里压着一句话,没说出口。
残玉贴着胸口,热得不像体温。
第二天一早,他去了李国栋家。老人住村东老屋,门槛比别家矮半寸,门框上钉着一块旧铁牌,刻着“罗李共守”四个字,漆都掉了。罗令没敲门,推门进去,屋里烧着茶,炉上陶壶嘴冒着细白气。
李国栋坐在竹椅里,没抬头,只把茶杯推过来一只。罗令坐下,从怀里掏出那张纸片,轻轻放在桌上。老人目光落上去,手指抖了一下,没说话。
“我爸走那年,攥着这块玉。”罗令说,“他说,根在,人就在。”
李国栋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炉火噼啪响了一声,他才起身,走到神龛后,从砖缝里抽出一本册子。蓝布包着,四角用麻线缝死,像是几十年没动过。他把册子放在桌上,手指按着封面,声音低下去:“你爹没说完的,是后半句——‘根断,魂不归’。”
他掀开布角,露出内页的字迹。墨色深浅不一,有些是毛笔写的,有些是钢笔补的,年份从明初一直续到现代。首页写着:“青山罗氏族谱”。
“永乐九年,罗氏七世祖奉旨勘青山地脉,得玉半块,立誓世守不弃。”李国栋念出第一句,“从那年起,罗家每代出一人,守村、守地、守玉。你爷爷守过,你爹守过,现在,轮到你。”
罗令没伸手去接。他低头看着族谱,纸面泛着旧光,像是被无数双手摩挲过。他忽然明白,为什么父亲临终前非要他回来。不是让他教书,是让他接这个位置。
“这玉,”他摸了摸脖子上的残片,“不是我捡的?”
“是命。”李国栋说,“你七岁那年,在老槐树下睡着了,醒来手里就攥着它。你爹说,那是祖宗认人。”
罗令没再问。他把族谱接过来,翻开第一页,字是繁体,夹着不少方言用字。他看得吃力,便带回去找赵晓曼。
她在校舍改作业,听见脚步声抬头,见他抱着本蓝皮册子进来,眉头微动。他把册子放在桌上,解开麻线。赵晓曼戴上白手套,一页页翻看。
“这里写着,罗家是朝廷派来的‘地脉勘官’。”她指着一段,“不是普通村民,是正式册封的守护者。你看这朱批——‘玉分阴阳,合则通幽’。”
罗令盯着那行小字,心跳快了一拍。
“你的玉是半块,”她抬头看他,“是不是还有另一半?”
他没答。窗外老槐树的影子斜在墙根,树皮裂着深纹,像刻满了年岁。他七岁那年,就是在那里睡了一觉,醒来就有了这块玉。梦里看见一座古村,没人,只有风穿屋过巷,石阶泛光。
“族谱最后一页,有血印。”赵晓曼翻到末尾,“每代守护者交接时,要按手印立誓。你爹没来得及做。”
罗令沉默。他知道父亲当年想交给他什么,只是自己一直没懂。
当天下午,李国栋召集了几位村中老人,在祠堂前摆了香案。族谱摊在供桌上,蓝布铺开,纸页泛黄。李国栋当着众人面,翻开末页,右手食指蘸了朱砂,按在空白处。
“我李氏,虽非罗姓,但自先祖起,与罗家共守青山八百年。”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楚,“今日,我以旁支身份作证——罗令,为罗氏第十九代守护者。”
他把印泥推到罗令面前。
罗令没立刻伸手。他低头看着那页纸,空白处还剩一小块位置,刚好够一个指印。他想起昨夜竹阵里那四个黑衣人,想起他们踩进陷阱时的慌乱,想起王二狗站在阵外喊的那句“轮不到外人撒野”。
原来他们守的,从来不是几块石头、几间老屋。
是名分,是根脉,是八百年没断的线。
他蘸了朱砂,食指按下去。
印痕鲜红,像滴了血。
赵晓曼站在旁边,轻声说:“从现在起,你不是代课老师,也不是什么‘专家’,你是罗家的人。”
罗令抬头,看了眼祠堂门楣上的匾额。木头旧了,字迹模糊,但还能认出四个字:青山永续。
他没说话,只把族谱重新包好,抱在怀里。
回校舍的路上,他绕去了老槐树下。树干粗得两人合抱不过来,根部裂开一道缝,像是被雷劈过。他蹲下,伸手摸了摸那道裂口,指尖碰到一点硬物。
他抠出来,是一小块青灰色的石头,边缘不规则,但断面光滑。
他拿出来,和脖子上的残玉对在一起。
大小、纹路、色泽,完全吻合。
他盯着那两块拼在一起的玉,心跳一下比一下重。
就在这时,树根深处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泥土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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