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的瓦片还带着夜里的凉气,罗令坐在屋脊上,手搭在胸口,残玉已经不再发烫。他盯着村口那条蜿蜒进山的土路,耳朵听着对讲机里断续传来的确认声:“东巷清。”“西坡无动静。”“后山岗哨在位。”
人抓了,油桶找到了,火没点起来。可谁都没松劲。
王二狗蹲在竹阵口,手里那把竹刀还在转,刀面朝上,映着天边渐亮的灰白。三个被绑在竹桩上的人低着头,绳子浸过水,勒进衣领里,动一下就吃痛。没人再挣扎。
罗令按下对讲机:“再守二十分钟。等天完全亮。”
话音刚落,山道拐角处,两束强光切开晨雾,稳稳打在村口的石碑上。车灯没闪,也没鸣笛,但那辆深绿色的消防车一出现,整个村子像是被什么撑住了,绷了一夜的弦,悄悄松了一寸。
王二狗猛地站起身,赤脚踩在泥地上,几步冲到校舍台阶前:“来了!真是消防队!”
罗令没应声,只把手从残玉上移开,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他走下屋顶时,赵晓曼正从文化站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脚步很稳。
“你联系的?”罗令问。
“凌晨三点打的电话。”她说,“接线员说会派车,但没想到这么快。”
消防车停在晒谷场边上,车门打开,下来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脸被山风吹得发红,肩章上的反光条在晨光里一闪。他环视一圈,没先说话,而是沿着竹阵外围走了一圈,看了看插在土里的竹枝,又蹲下检查绑人的绳结。
王二狗迎上去:“队长,人在这儿,汽油桶在柴房,火种都留着,就差一点没点着。”
消防队长没接话,径直往柴房走。门半开着,地上那滩油渍在晨光下泛着暗光。他蹲下,鼻子靠近地面闻了闻,又从工具包里掏出一个方形仪器,贴地扫了一遍。
“确实是汽油。”他收起仪器,“浓度够,挥发性高,要是点着了,这房子扛不过三分钟。”
他转身走向竹阵,看着三个被绑住的人:“你们没打人?”
“动都没动。”王二狗说,“等你们来处理。”
队长点点头,掏出记录本开始写。写完,他抬头看向罗令:“谁负责指挥?”
“我。”罗令上前一步。
“说说经过。”
“昨晚十一点左右,发现有人从后山小路潜入,携带汽油,意图纵火。村民按预案布防,利用地形和竹阵拦截,当场控制三人,缴获两个汽油桶,第三个在柴房发现,已倾倒部分液体,火种未点燃。”
队长听着,笔没停。写完,他合上本子,看向罗令:“你们有巡逻记录?应急预案?”
赵晓曼递上文件袋:“这是近三个月的巡逻日志,还有我们自己拟的应急响应流程。昨晚执行的是乙号预案。”
队长翻开看了看,眉头松了:“你们这不光是防,是真懂。”
他转身对随行队员说:“拍照,登记物证。回去报备:青山村发生一起未遂纵火事件,村民自发拦截成功,现场控制得当,无人员伤亡,无明火发生。”
队员立刻行动起来。有人去柴房取样,有人给汽油桶编号,还有人开始给三个嫌疑人做初步身份核对。
罗令看着他们忙,问:“需要我们做什么?”
“现在你们是第一现场保护人。”队长说,“等会儿会有公安来接手嫌疑人,但火灾隐患这块,我们得走完流程。你们配合做完笔录就行。”
“人不能放。”王二狗突然开口,“他们想烧村。”
“不会放。”队长看了他一眼,“纵火未遂也是重案,公安会立案。你们现在不是在抓人,是在配合调查。”
王二狗没再说话,但肩膀松了些。
赵晓曼走到罗令身边,低声说:“晓峰老师刚才打电话,说网上已经有视频了,标题是《村民夜擒纵火犯》。”
罗令点点头,没多问。他知道,这一夜的事,瞒不住了。
消防队长走过来,拍了拍罗令的肩膀:“你们这地方,看着小,但守得很严。文物要护,人更要护。火一起,不只是房子烧了,是根断了。”
罗令抬头看着他。
“我干这行二十年,见过太多古村毁于一把火。”队长声音低了些,“不是天灾,是人祸。你们能提前布防,能抓人不留后患,不容易。”
他顿了顿:“保护文物,也是在保护安全。这话,我记在报告里。”
罗令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远处,消防车的顶灯还在闪,红光扫过祠堂的屋檐,扫过晒谷场的石碾,扫过绑在竹桩上的三个人。
村口的老松树下,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山道拐角,车窗降下一半。赵崇俨坐在驾驶座上,手搭在方向盘上,指节发白。他看着消防车旁那群人——罗令站在中间,赵晓曼在记录,王二狗咧着嘴和消防队员说话,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
他原本以为,一把火能烧乱人心,能逼他们自乱阵脚,能让他在混乱中翻盘。
可火没点着。
人被抓了。
连消防队都来了。
他盯着那辆深绿色的车,盯着那闪着红光的顶灯,盯着罗令被拍肩膀的画面,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湿棉花,喘不上气。
他慢慢松开方向盘,手垂在腿上,开始发抖。
不是气的。
是空的。
他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社交平台上全是“青山村纵火未遂”的热搜词条,点进去,第一条视频就是王二狗举着手机喊:“家人们!我们抓到人了!他们想烧我们的村!”
评论区一片“支持”“严惩”“这老师太猛了”。
他把手机甩到副驾上,闭上眼。
三分钟前,他还想着怎么善后,怎么把责任推给“激进保护主义”,怎么让媒体反转舆论。
现在,他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消防车发动了,顶灯熄灭,车头调转,缓缓驶出村口。两名队员押着一个纵火者上车,另外两个被公安的车接走。
罗令站在晒谷场中央,看着消防车远去。
王二狗走过来,手里还攥着那把竹刀:“真走了?”
“走了。”罗令说。
“那……我们能睡了?”
罗令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天。东方已经泛白,山雾散了一半,校舍屋顶的瓦片开始吸热,脚下的土地慢慢暖起来。
他刚要开口,赵晓曼突然从文化站跑出来,手里举着手机:“罗令!公安说,第三个汽油桶的指纹比对出来了——和赵崇俨助理的完全匹配!”
王二狗一愣:“他的人?”
罗令没说话,只把手又按回胸口。残玉贴着皮肤,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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