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沉,文化站的灯还亮着。罗令把手机支架从抽屉里拿出来,擦了擦灰,稳稳架在窗台上。屏幕亮起,直播界面跳出,观看人数开始缓慢跳动。
王二狗蹲在门外石阶上,手里捏着半截烟,没点。他抬头看了看屋里那道背影,又低头搓了搓手指:“罗老师,真要现在播?刘叔说风头过了才安稳。”
罗令没回头,只是伸手从裤兜里取出那半块残玉,轻轻放在窗台边缘。灯光下,玉面看不出光泽,像一块被山雨冲刷多年的旧石。他记得赵晓曼在晒谷场边说的话——“那你得让他们看见”。现在,是该让外面看见青山村了。
他点开直播,镜头扫过墙面。那里贴着几张手绘图纸,一张是巡逻路线,一张是校舍修缮计划,最显眼的是那幅用毛笔写的“青山村文化守护公约”,字迹工整,落款是全村三十七户人家的签名。
“今晚不讲故事,说三件事。”他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楚,“第一,我们清白了;第二,我们没赢在运气;第三,我们不会停下。”
弹幕慢慢涌上来:“罗老师终于开口了”“等这一刻好久了”“别再被黑了”。
他没看评论,继续说:“赵崇俨的事,已经由警方立案调查。他伪造勘探许可,私调测绘数据,纵火破坏现场,证据确凿。这些,你们可以在省文物局官网查到通报编号。”
有人刷屏:“专家都造假,你怎么证明自己不是下一个?”
罗令没急,拉开抽屉,取出族谱。泛黄的纸页摊开,他将镜头缓缓推近。首页上一行小楷清晰可见:“守土八百载,口不外传”,落款是明万历年间罗氏先祖之名。
“这是我家传的族谱,由前任村支书李国栋亲手交还。八百年来,罗家人没离开过这座山。我们不是突然冒出来的‘守护者’,我们一直在这里。”
他翻到下一页,镜头转向旁边的照片——王二狗在竹林里按住盗掘者的手臂,村民用竹竿搭起临时路障,消防车冲进村道时扬起的泥水。每一张都是现场抓拍,没有摆拍痕迹。
“这些人,这些事,不是剧本。我们不怕质疑,也不求捧场。我们只求一个理:谁在护村,谁在毁村,看得见。”
弹幕静了几秒,接着刷出大片“敬”“支持”“泪目”。有人留言:“你们为什么不报警就自己上?太危险了。”
罗令点头:“报警了,第一时间就报了。但等执法力量赶到,需要时间。那段时间,是我们自己守住的。不是靠我一个人,是王二狗带人巡山,是赵老师组织学生撤离,是李老支书站出来揭穿谎言,是每一户人家愿意开门让人进去躲火。”
他顿了顿:“文化不是挂在墙上的字,是活在人心里的规矩。我们守的不是几块石头,是这个村子还能正常过日子的权利。”
观看人数突破五十万,提问越来越多。
“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听说你们发现了新古迹?”
“会不会申请国家保护?”
罗令沉默片刻,目光扫过窗外。王二狗正带着几个孩子在空地上比划动作,嘴里喊着口令,脚步踩得整齐有力。笑声随风传进来。
他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泛黄纸片,放到镜头前。纸面粗糙,墨线模糊,是一块残缺的拓片,纹路似曾相识。
“它藏在族谱夹层里,年代无法确定。但可以确认的是,它的符号系统与村中石碑、陶壶星图同源。”他指着拓片一角,“我们推测,这是某种通行凭证,不是兵器,也不是礼器,可能是开启特定区域的信物。”
弹幕瞬间炸开:“墓穴钥匙?”“机关触发器?”“罗老师要探墓了?”
“我们不会私挖。”他语气坚决,“残玉最近多次浮现后山图景,结合地形判断,那里可能存在未登记的古墓群。但我们不会擅自行动。已经整理好初步资料,准备提交文物局申请联合勘探。”
“等批文下来,我们会全程公开记录。不是为了流量,是为了让更多人知道,真正的考古,是科学,不是寻宝。”
有人问:“万一又被坏人盯上呢?”
罗令看着镜头,没回避:“会。但我们不会再让同样的事发生。巡逻队已经成立,村民轮流值守,监控设备也在逐步安装。更重要的是,现在有你们看着。只要还有人关心,他们就不敢轻易动手。”
话音刚落,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私信弹出,来自某mcN机构:
“罗老师,百万粉丝账号可变现千万,签约我们,专业团队运作,保您一年回本。”
他看了一眼,关掉消息框,没删,也没回复。
“这直播不是为火,是为证。”他对着镜头说,“证有人在土里种文化,而不是挖宝。我们不卖故事,只讲真实。下次直播,可能在雨里,可能没信号,但只要青山村还在,我们就一直讲下去。”
他伸手,按下结束键。
屏幕暗了。
屋里安静下来。他坐了几秒,起身把族谱重新锁进抽屉,然后拿起窗台上的残玉,挂回脖子。它贴着皮肤,凉的,没有震动,也没有发烫,像一块普通的石头。
可他知道,梦还在。
赵晓曼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打印好的直播回放记录。她没说话,只是把纸放在桌上,顺手拧亮了台灯。
“弹幕截图我都存了。”她说,“有三百多人留言想来当志愿者。”
罗令点头:“先筛一下背景,别混进可疑人员。”
“嗯。”她顿了顿,“你刚才说‘我们不会停下’,很多人记住了这句话。”
他望着墙上的守护公约,没接话。
外面传来脚步声,王二狗带着两个孩子跑过院子,手里举着竹竿当旗子,嘴里喊着新编的口号:“守村护文,人人有责!发现异常,立刻报告!”
声音远去。
赵晓曼走到窗边,看了看那副空了的手机支架,忽然问:“你后悔过吗?要是当初没开直播,是不是就不会惹这么多事?”
罗令低头摸了摸残玉的边缘,指腹划过那道断裂的纹路。
“没开直播,火早就把校舍烧塌了。”他说,“没人知道我们在守什么,也没人会来帮。”
他抬头看向后山方向。林子黑压压的,坡顶藏在夜色里。他知道那座塌陷的墓还在,门封着,气堵着,等一个对得上纹路的人。
但他没说。
赵晓曼也没再问。
她转身去整理桌上的资料,纸页翻动时发出轻响。罗令站在原地,听见远处传来狗吠,一声,两声,接着归于平静。
他把手插进裤兜,指尖碰到一张折叠的纸——是那张拓片的复印件。他没拿出来,只是隔着布料,用拇指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屋外,风穿过竹林,沙沙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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