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境坪的晨雾还没褪尽时，阿乐已经攥着养护册站在了暖棚外——昨夜梦里，他竟梦见那两个小花苞绽开了，粉白的瓣尖蹭着他的指尖，软得像棉花。他轻轻掀开幕帘，先闻到一股比昨日更清的花香，跟着就看见藤架上的新景致，呼吸都顿了半拍。
“全展开啦！”阿乐的声音轻得怕惊着花。那两个昨夜还裂着缝的小花苞，此刻已舒展开四瓣嫩粉花瓣，瓣尖裹着层浅浅的白霜似的，比先开的粉瓣更透些，阳光一照，像撒了把碎糖；剩下的一瓣半卷着，护着中间浅黄的细蕊，蕊尖沾着点点金粉，风一吹，花瓣就轻轻颤，连带着蕊上的金粉也晃，像小星星在跳。更让他欢喜的是，藤架最边上又冒出个新的小花苞，青绿色的壳上裂了道细缝，露出一丝极淡的粉，像偷偷藏着的小惊喜。
蜂蝶的热闹比往日更甚。竹架周围的小黄蜂多了近二十只，有的趴在新开的粉瓣上，细腿沾着金粉，有的钻进半卷的花瓣里，“嗡嗡”声比之前更欢；那两只白蝴蝶也来了，还多了只浅蓝的小蝴蝶，翅膀上带着细碎的黑斑，停在嫩粉花瓣的蕊旁，触角一点一点，偶尔扇动翅膀，会蹭下些细绒，飘在光里；连之前少见的小蜜蜂都来了两只，围着蜜瓶转了两圈，就落在紫花瓣上吸蜜。
“瞧瞧这花养得多好，瓣儿嫩得能掐出水！”张婶拎着个布口袋走过来，袋里装着细碎的麦麸，“今早把麦麸腐熟了，撒在根边，能给花补点养分，让瓣儿更挺实。”阿乐赶紧蹲下来，帮张婶把麦麸轻轻撒在荷叶旁边的土里，怕碰着新冒的小花苞——他昨晚特意在养护册上画了圈，提醒自己新苞最嫩。张婶撒完麦麸，又从兜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晒干的菊花瓣，“混点在蜜水里，蝴蝶更爱来，花香也更清。”
李大叔扛着捆细麻绳走来时，手里还拿着把小锯子。“今早看藤架的横杆有点弯，怕承不住这么多花，用麻绳加固下。”他踩着木梯，把麻绳轻轻绕在横杆和竖杆的连接处，打了个松松的结，“结不能太紧，免得勒着藤条。”阿乐在下边递麻绳，看着李大叔把每处都加固好，阳光透过薄纱落在麻绳上，竟映出淡淡的光。“这样就稳了，就算风大点，花也不会晃得太厉害。”李大叔拍了拍横杆，藤架只轻轻颤了下，花瓣没晃多少。
“阿乐！我们带好东西来啦！”囡囡和小石头的声音刚飘进棚，人就跑了进来。囡囡手里举着两个小木牌，牌上用红彩笔画着小花，还写着歪歪扭扭的字——一个写“阿乐的花”，一个写“等阿海阿溪”；小石头则拎着个小陶罐，罐里装着透明的液体，“这是我娘煮的甘草水，混在蜜水里，能让蜜香更久！”囡囡踮着脚，把木牌系在薄纱的横杆上，红笔画的小花刚好对着新开的粉瓣，风一吹，木牌就晃，字上的浅金光（是小石头昨晚用金粉涂的边）也跟着闪；小石头则帮着张婶往蜜瓶里加甘草水，刚倒进去，就有只小黄蜂飞过来，停在瓶口闻了闻，立马钻进去吸蜜。
小禾跑过来时，手里多了个硬纸板做的小板子，板上贴着层浅白的纸。“昨天看书说，正午阳光太晒，用这个挡挡光，花瓣不会被晒蔫。”她和阿乐一起把小纸板架在新开花瓣的上方，刚好挡住直射的阳光，纸板上的浅白纸还能透点柔光，落在花瓣上，让粉瓣更显嫩。“再测测湿度！”阿乐赶紧掏出试纸，埋进麦麸旁的土里，没一会儿，试纸就变成了鲜亮的浅绿，小禾笑着点头：“麦麸还能保湿度，这下不用怕土干了！”阿乐把试纸夹进养护册，笔尖飞快地写：“新苞展四瓣，粉白裹霜，新苞露浅粉。蜂二十余，蝶增蓝蝶，添小蜜蜂。撒麦麸，固麻绳，挂木牌，架遮光板。”
等阿乐趴在木凳上画画时，暖棚里满是细碎的欢喜。他先认真画下新开的嫩粉花瓣，把瓣尖的白霜用白彩笔轻轻涂了层，又画了绕着花瓣的黄蜂、白蝴蝶和蓝蝴蝶，连小蜜蜂都没落下；旁边的小木牌也画了进去，红笔画的小花和歪扭的字都清清楚楚，还特意画了牌边的浅金光；加固的麻绳、遮光的小纸板也没漏，连藤架边新冒的小花苞都画了个小小的轮廓。画到最后，他把角落里阿海阿溪的人影改得更清楚了些——阿海背着的小筐里，多了朵画得歪歪的紫花，阿溪拎的水壶旁，挂着个小小的木牌，像囡囡做的那种。
正午的阳光透过遮光板，变成柔柔和和的光，落在嫩粉花瓣上，瓣尖的白霜似的边更显透了。张婶把刚蒸好的麦麸糕分给大家，糕里混了点蜜，甜里带着麦香；李大叔坐在木凳上，手里拿着个小竹篮，偶尔帮着捡走落在花瓣上的小枯叶；阿乐咬着麦麸糕，看着蓝蝴蝶停在小木牌上，翅膀轻轻碰着“等阿海阿溪”的字，忽然觉得，木牌上的字好像也在笑。
傍晚收工时，阿乐发现那朵新冒的小花苞，缝又大了点，能看见里面更明显的粉。张婶塞给他一小袋腐熟的麦麸，让他明天撒在新苞旁边；李大叔叮嘱他别让遮光板挡着新苞的光，说新苞要多晒点太阳；囡囡和小石头拉着他的手，说明天要做更多木牌，还要在牌上画蜂蝶。
阿乐抱着养护册往家走时，夕阳把暖棚的薄纱染成了浅粉，和花瓣的颜色混在一起，像把整个暖棚都裹进了粉雾里。他翻开画纸，指尖碰着画里的小木牌，忽然想起阿海信里说“最近海边的风小了，说不定过几天就能回去”——说不定，等下次花开时，阿海阿溪就真的站在暖棚里了。
夜里的月光落在暖棚上，薄纱泛着浅白的光，偶尔传来蜂蝶的轻响——那只蓝蝴蝶竟歇在了小木牌上，好像也在等阿海阿溪。阿乐把养护册抱在怀里，笑着闭上眼：明天，那朵新冒的小花苞，说不定也会绽开裹着糖霜的瓣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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