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来自西飞的传真，如同一个无声的耳光，让晚宴上原本轻松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凝固。
藤原敬二看着那张纸上，李卫东那龙飞凤舞的签名和鲜红的公章，脸上的笑容第一次消失了。
但他毕竟是执掌世界顶尖科技企业牛耳的巨擘，仅仅几秒钟的失态后，他便恢复了那份优雅与从容。
“哦？看来李总工的团队，确实解决了一些有趣的技术问题。”他将传真轻轻推回，语气平淡地说道，“不过，军工产品的加工，往往追求的是极限性能下的单件成功率。这并不能代表，一套数控系统，在面临大规模、高强度的民用生产时，所需要的，那种，日积月累的可靠性。”
他依旧，保持着最后的骄傲。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次，依靠某个天才人物的灵光一现，所取得的“个例”胜利。离真正构建起一个稳定可靠的工业体系，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李建国刚想反驳，宴会厅的大门，却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了。
李晓宇，身着一套笔挺的中山装，带着一身尚未散尽的，从千里之外的“战场”上带回的锋芒和胜利的荣光，沉稳地，走了进来。
他刚刚，才从连夜飞回的军用专机上下来。
“藤原先生，久仰大名。欢迎来到我们‘金陵中心’。”李晓宇的声音很平静，但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场。
藤原敬二看到李晓宇，眼中，终于闪过了一丝，棋逢对手般的凝重。
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才是他此行，真正的“正主”。
“李总工，年少有为，真是让我感到惊讶。”藤原敬二站起身，主动伸出了手。
两只，分别代表了东西方，数控技术领域，旧时代王者与新时代挑战者的手，在空中，第一次，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没有过多的寒暄，在李晓宇示意入座后，藤原敬二便立刻，单刀直入，发起了他筹谋已久的，技术路线上的正面挑战。
“李总工，恕我直言。”他开门见山，“我对贵方选择pc-based这条技术路线，深感不解。众所周知，工业控制，最核心的要求是系统的实时性、稳定性和安全性。而pc平台，无论是其混乱的底层中断管理，还是其脆弱的通用操作系统，都与这些核心要求，背道而驰。我实在无法理解，您为何会做出如此……违背工程学基本原理的决策。”
他从系统的稳定性、实时性、安全性等多个传统维度，对pc路线，进行了教科书般，猛烈而又精准的攻击。
面对着，这位世界级权威的，连珠炮般的诘问。
李晓宇，却只是从容不迫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
等对方说完，他才缓缓开口。
“藤原先生，您说的，都对。”
他一开口，就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但是，”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无比深邃，“您的所有论点，都基于一个，已经过时了的，旧时代的技术框架。”
“您，是在用‘马车’的逻辑，去评论‘汽车’的未来。”
他没有陷入对方设下的技术细节陷阱，而是，直接站到了一个，更高的维度。
“我们，来谈谈，‘生态’。”
“您的发那科系统，很优秀，很稳定。但它，是一个封闭的‘苹果’。所有的硬件，所有的软件，所有的升级，都必须由您，也只能由您来定义。用户，只能被动接受。”
“而我们的‘女娲’系统，它基于pc平台，它天生，就是一个开放的‘安卓’。全世界，数以百万计的最聪明的程序员，都可以为它，开发新的功能，新的应用。它的进化，将不是线性的，而是，指数级的！”
“我们，再谈谈，‘成本’和‘迭代’。”
“您引以为傲的专用RISc处理器，十年才能完成一次换代。而我们脚下的x86平台，遵循着‘摩尔定律’，每隔十八个月，性能就会翻一番，价格则会降低一半！”
“这意味着，三年后，我们机床的大脑，会比您快四倍，便宜四倍！五年后，是十六倍！十年后呢？”
“最后，我们谈谈，‘未来’。”
李晓宇站起身，走到了藤原敬二的面前，目光灼灼。
“藤原先生，您把数控系统，定义为一个，用来精确控制刀具的‘工具’。”
“而在我们看来，”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它，不仅仅是工具。它，将是一个，可以连接工厂一切的‘智能终端’！它可以连接cAd\/cAm，可以在线仿真，可以进行大数据分析，可以自我学习和优化！它可以，拥有真正的‘智慧’！”
“你们，还在呕心沥血地，试图去制造一台，越来越快的‘功能机’。”
“而我们，”李晓-宇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属于胜利者的微笑，“我们，是在构建一个，可以加载无限App，拥有无限可能的，‘智能手机’的，全新生态！”
这番，充满了前瞻性，充满了互联网思维的，降维打击般的论述，如同重锤，狠狠地，敲在了藤原敬二的心上！
他那套，引以为傲的，基于传统工业逻辑的理论壁垒，在李晓宇这，来自未来的“信息革命”的浪潮面前，被冲击得，摇摇欲坠！
他第一次，感到了理论上的，深深的无力！
理论辩不过，藤原敬二，只能退回到，他最熟悉，也最自信的实践领域。
他深吸一口气，强撑着最后的骄傲，沉声说道：“李总工的理念，确实……令人耳目一新。但是，工业，终究要靠产品说话。”
他提出了一个，看似公平，实则充满了陷阱的，最后的赌约。
“这样吧。我们，各自，用自己的系统，对一个，由我指定的，极其复杂的精密模具，进行现场编程和加工。”
“我们就比，谁的加工时间更短，谁的最终精度更高。”
“如何？”
他相信，发那科系统，那几十年积累下来的，庞大而高效的宏程序库和专用加工循环，足以，轻易地，战胜眼前这个，还处在“婴儿期”的“女娲”！
李晓宇看着藤原敬二那双，充满了最后挣扎与骄傲的眼睛，笑了。
他平静地，点了点头。
“可以。”
“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如果，我赢了。我不要贵公司的订单，也不要任何金钱。”
李晓宇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
“我要，发那科公司，向我们‘金陵中心’，无条件地，公开你们最新的，32i系列数控系统的——”
“全部底层硬件接口协议！”
这个条件，如同一道惊雷，在藤原敬二的耳边，轰然炸响！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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