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冬日，到底与北方不同。虽也寒风料峭，却少了几分凛冽，多了几分湿润的温柔。
残雪斑驳地点缀着黛瓦粉墙，垂柳的枯枝在微风中轻摇，划破平滑如镜的河面。
几艘乌篷船系在岸边，船头凝结着薄薄的冰凌，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市集依旧热闹，叫卖声、吴侬软语交织在一起，与这清冷的空气形成奇异的和谐。
南宫宸一行人马缓辔而行，踏入这嘉兴府地界，周遭的喧嚣与灵动，似乎也未能扰乱他们这一行人那份超然物外的气度。
南宫宸勒马，目光扫过眼前繁华的街景，又掠过身旁诸位风姿各异的女子，最后落在远处运河上往来的舟楫。
“江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他轻声吟道，随即话锋一转，清晰而沉稳，“此地物阜民丰，消息灵通，正是我天机阁向南拓展的绝佳之地。”
众人闻言，精神皆是一振。
刀白凤性子较为沉静，只是微微颔首。
秦红棉眼中则闪过一丝锐利，接口道：“阁主之意，是要在此地设立分部？”她久历江湖，深知一处稳固根基的重要性。
“不错。”南宫宸点头，“杭州乃东南重心，商贾云集，文风鼎盛，更兼漕运枢纽，信息汇聚。在此设立江南分部，可为我天机阁耳目，亦可经营筹措，以为北望之资。”
他随即开始分派任务，语速平稳，条理分明：“红棉，你性情刚毅，处事果决，与本地江湖人物打交道，需你多费心。白凤，你心细如发，分部的内部建制、人员调配，由你统筹。星竹、宝宝，你二人协助白凤，星竹长于交际，可负责对外联络，宝宝精于计算，账目收支便交予你。婉清、钟灵，你二人年轻，可多走动，探查市井消息，留意有无可造之材。春花，”他看向马春花，“你曾打理镖局，经验丰富，此地诸般事宜，由你总揽，遇事不决，可与诸位姐妹商议，或飞鸽传书于我。”
这番安排，可谓人尽其才。
众女皆知这是重任，亦是信任，纷纷领命。
木婉清虽性子清冷，却也知此事关乎大局，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钟灵则眨了眨大眼睛，笑道：“南宫大哥放心，我一定把这里好玩……不对，有用的消息都打听来！”
阮星竹轻笑：“阁主倒是会挑地方，这江南风光，正合我与宝宝性子。”甘宝宝也抿嘴一笑，显然对这安排颇为满意。
南宫宸又道：“分部初立，不必急于求成。稳扎稳打，先立下脚跟，摸清此地脉络为上。所需银钱，我已备好，稍后由春花支取。”他目光扫过众人，“此地虽富庶，却也龙蛇混杂，诸位务必小心，安全为上。”
马春花肃然道：“阁主放心，我等必不负所托。”
分派已定，南宫宸略一沉吟，对程灵素和袁紫衣道：“灵素，紫衣，你二人随我北上。”
程灵素一直安静听着，闻言轻轻点头，并无多言。
她习惯性地检查了一下随身携带的包裹，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物，便是她视若珍宝的各式药瓶、药囊。
有治疗内伤的“九花玉露丸”改良方剂，药性更趋平和；有解毒用的“牛黄血竭丹”，加入了几味她精心调配的草药，效力更强；还有止血生肌的金疮药粉，以及应对风寒暑热的常备药剂。
每一个小瓶都贴着她亲手书写的标签，字迹娟秀。
她深知北上路途遥远，变数良多，这些准备，或许关键时刻便能派上用场。
袁紫衣一双妙目在南宫宸和程灵素身上转了转，嘴角微扬，带着几分了然的笑意：“北上？可是要去那中都燕京？听说那边如今热闹得很，金国的达官贵人，江湖上的奇人异士，可是不少。”她话语间透着一股对未知旅程的期待，以及掌握某些信息的自信。
南宫宸微微一笑，并不直接回答，只是道：“北方局势纷乱，正是需要眼睛和耳朵的时候。紫衣，你的轻功和机变，此行正有用处。”
袁紫衣嘻嘻一笑：“跟着阁主，总有好玩的事。”
此时，众女开始准备分头行动，收拾行装，核对清单，一时颇为忙碌。
南宫宸走到窗边，望着北方的天际，目光悠远。
江南的温软风光似乎在他眼中沉淀，化为一种更为深沉坚定的东西。
程灵素默默走到他身边，递过一个温热的水囊，里面是她用几味药材泡制的药茶，可驱寒暖身。
“北地苦寒，不比江南，需得多做准备。”她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南宫宸接过，感受到水囊传来的暖意，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有你在，我放心。”
这时，负责整理情报卷宗的阮星竹拿着一份简报到南宫宸面前，轻声道：“阁主，这是近日北方传来的一些零散消息。金国六王爷完颜洪烈似在广纳江湖人士，动静不小。另外，丐帮帮主洪七公他老人家行踪飘忽，据说也在北方现身过。还有……”她顿了顿，“近来北地几个城镇，出现了一个古怪的小乞丐，机灵得紧，时而能在酒楼茶肆见到，点些稀奇古怪的菜式，时而又消失无踪，倒也未曾听闻有何恶行。”
南宫宸听着，前面几条信息他并未太多表示，直到听到最后关于“小乞丐”的描述，他眼中骤然闪过一抹极难察觉的亮光，如同夜空中乍现的星辰，旋即隐去。
他并未追问细节，只是淡淡应道：“嗯，知道了。江湖奇人异士众多，不足为奇。”但在他心中，一个模糊的计划已经开始成形。那个“小乞丐”的讯息，如同一点火星，落在了干燥的引信上。
片刻之后，马春花前来回报，前往杭州的一应车马、人手均已安排妥当。
南宫宸环视即将分别的众人，最后叮嘱道：“江南之事，托付诸位。遇事多思量，保重自身。”
众女齐声应诺。
南宫宸不再多言，对程灵素和袁紫衣微一颔首，三人翻身上马，轻叱一声，马蹄踏着青石板路面，发出清脆的声响，穿过熙攘的街市，径直向北门而去。
江南的温山软水被渐渐抛在身后，前方的官道延伸向未知的北方。
寒风渐起，吹动三人的衣袂。
南宫宸一马当先，目光平静却坚定地望向北方辽阔而略显苍茫的天际线。
那个能改变天下格局的小乞丐，就在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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