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步步逼近，言辞锋利。
“现在呢？遇到点困难，你就想当逃兵了？你觉得你现在退出，观众会怎么看你？他们会说‘哦，这个人有自知之明’？别傻了！他们只会说，‘看，又一个半途而废的软蛋’！”
“我……”邓杰被堵得哑口无言，脸涨得通红。
“林舰长没错，王司令也没错。军人的标准就在那里，一厘米都不能退让。”
“我们来，不是为了让他们降低标准来迁就我们，是为了让我们自己，努力去够到那个标准！”
姜昕的声音掷地有声，“现在还剩两天，你就跟我说放弃？”
“我告诉你，没门！就算最后真的失败了，你也要给我站在终点线上！听懂了吗！”
邓杰被吼得一个激灵，看着姜昕通红的眼眶，羞愧地低下了头。
……
考核日当天，天刚蒙蒙亮。
海风带着咸湿的凉意，吹在人脸上，让人精神一振。
五公里武装越野的起点，林恒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活像一尊冷面阎王。
他今天亲自担任裁判。
旁边，丁政、罗小天、郝诚、李响几个舰员也来了，美其名曰“保障”。
实际上就是来看热闹的。
“哎，丁哥，”罗小天压低声音，拿手肘碰了碰丁政。
“你说舰长到底咋想的？就为了个节目组的人，费这么大劲，至于吗？换我，早让他打包滚蛋了。”
郝诚撇了撇嘴：“你懂啥，这叫杀鸡儆猴。让这帮秀才看看，咱们海军的门槛有多高，省得以后什么阿猫阿狗都想来体验生活。”
李响倒是看得更深一层：“我倒觉得，舰长是想看看，这家伙到底能撑到哪一步。”
“毕竟，这节目全国直播呢，也算是咱们海军的一次对外展示。”
丁政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正拿着手机，貌似在刷新闻，实则在看直播弹幕的舰长。
他心里门儿清。
舰长这人，嘴上说着最狠的话，心里却比谁都期待能看到奇迹。
他不是在为难邓杰，他是在给邓杰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直播间里，弹幕已经刷疯了。
“我靠，终于到正日子了！兄弟们，开盘了开盘了，赌邓哥能不能跑完全程！”
“悬啊，看他那小身板，负重二十公斤跑五公里，这不是要他命吗？”
“楼上的别瞎说，邓哥这几天训练多玩命你们没看到？我相信他！邓哥加油！”
“冲冲冲！就算跑不完，你也是最棒的！”
随着林恒一声令下，考核正式开始。
邓杰咬紧牙关，嘶吼着冲了出去。
他显然是想拼了，一开始就使出了全力，速度甚至不比一些新兵慢。
姜昕站在场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太清楚了，长跑最忌讳的就是前期用力过猛。
果然，跑到一半折返的时候，邓杰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汗水浸透了作训服，脚步越来越沉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他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
“邓杰！调整呼吸！保持节奏！”姜昕在场边大声喊着，急得直跺脚。
可她的鼓励，在此刻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邓杰听着她的声音，看着前方遥遥无期的终点，心里那股硬撑着的气瞬间就泄了。
他越跑越慢，身体晃动得厉害，最后几乎变成了挪动。
直播间的弹幕也从加油变成了担忧。
“不行了不行了，看这状态，要崩了。”
“唉，还是太勉强了。”
“心疼邓哥，已经很努力了。”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邓杰因为体力不支，精神恍惚，脚下没注意，一脚踩在了一块小石子上。
“啊！”
他惨叫一声，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
“邓杰！”姜昕脸色大变，立刻冲了过去。
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邓杰抱着自己的右脚脚踝，疼得在地上打滚，额头上全是冷汗。
“姐……我的脚……我的脚好像崴了……”他带着哭腔，脸上满是痛苦和绝望。
那只脚以一个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迅速地肿胀起来。
完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可能再跑下去了。
“怎么办？姐，我跑不了了！怎么办啊！”
邓杰慌了，他死死抓着姜昕的胳膊，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姜昕也慌了神，一时间手足无措。
直播间里，惋惜和安慰的弹幕铺天盖地。
“天呐，怎么会这样！”
“就差最后一点了，太可惜了！”
“邓哥别哭，你已经尽力了，我们都看到了！”
就在一片混乱中，姜昕忽然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蹲下身，二话不说，开始解邓杰身上的负重背心。
那件浸透了汗水，重达二十公斤的背心。
“姐，你干什么？”邓杰愣住了。
姜昕没理他，解下背心，然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穿在了自己身上。
那重量让她纤瘦的身体猛地一沉。
她站起身，拍了拍邓杰的肩膀，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你在这里等着，丁政他们会过来帮你。剩下的路，我替你跑完。”
说完，她对着跟拍摄像师说了一句。
“把直播关了。”
然后，她转身，朝着终点，迈开了脚步。
没有了镜头的记录，没有了观众的喝彩。
只有海风，和她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
终点线前，所有人都沉默了。
丁政、罗小天他们脸上的看热闹神情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说不清道不明的震撼。
林恒手里的秒表，最终定格。
比合格线，慢了整整十五分钟。
姜昕冲过终点，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肺部火辣辣地疼。
她输了。
彻彻底底地输了。
丁政几个人想上去扶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姜昕才缓过劲来，她撑着膝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林恒面前。
她的脸上没有不甘，也没有怨恨，只有坦然。
“林舰长，技不如人，我们认了。”
林恒看着她，看了很久。
他没有说话，只是收起秒表，对着丁政和罗小天偏了下头。
“带他去医务室。”
“是！”
丁政和罗小天立刻跑向还躺在地上的邓杰。
偌大的训练场上，只剩下林恒和姜昕两个人。
“谢谢。”姜昕忽然开口，声音沙哑。
他们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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