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那句“想砸什么，就让她砸什么”，像一颗精神原子弹，
在王建国和李振邦的脑子里轰然引爆，
炸得他们七荤八素，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可是596基地！共和国的命根子！
别说砸东西了，就是掉根针都得写报告的地方！
现在，最高负责人居然亲口下令，
让一个七岁的小丫头在这里……搞破坏？
这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
就在王建国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高原反应产生了幻觉时，
钱老已经雷厉风行地召集了基地核心项目组的紧急会议。
会议室里，气氛比戈壁滩的冬天还要冷。
一张长条桌旁，坐着十几个平均年龄不超过三十五岁的年轻人。
他们是这个国家最顶尖的头脑，每一个人的眼神里都带着被知识和高强度工作淬炼出的锋利与骄傲。
他们放弃了外面世界的一切繁华，将青春和热血，全部献给了这片不毛之地，
只为了那个惊天动地的“大炮仗”。
可现在，他们被告知，一个七岁的、穿着粉色小棉袄的小女孩，将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不，不是一员。
钱老站在主位，他那张被风沙雕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全场，
，宣布了一个足以载入共和国科研史册的任命：
“经最高办公室批准，即刻起，
授予姜绵绵同志，‘特别安全顾问’头衔。”
“特别安全顾问”？
这六个字像六记重锤，狠狠砸在了所有年轻科学家的心上。
他们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荒诞和不解。
安全顾问？一个七岁的孩子？
她能顾问什么？
顾问这里的糖果够不够甜，
还是玩具够不够好玩？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气质略显孤僻的年轻男人，下意识地皱起了眉。
他叫陈舟，是理论物理组的希望之星，公认的天才。
他最无法忍受的，就是不合逻辑的事情。
而眼前这一幕，
是他二十多年唯物主义世界观里，出现过的最大bUG。
这简直就是把科学当成了儿戏！
钱老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没有解释，也不需要解释。
他只是加重了语气，
“姜绵绵同志的‘特殊作用’，是国家最高机密。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战略。
你们的任务，是执行，不是质疑。
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以任何形式，
对‘特别安全顾问’的身份和工作提出疑问，
都将以最高泄密条例论处！”
“最高泄密条例”这六个字，
瞬间击穿了所有人的侥幸心理。
刚才还满腹牢骚的年轻人们，齐刷刷地挺直了腰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服从。
这就是权力的铁拳，
不讲道理，却最有效。
王建国站在门边，看着这群天之骄子脸上那副“我无法理解但我坚决服从”的憋屈表情，
心里莫名其妙地涌起一股暗爽。
让你们这些高材生也尝尝被小祖宗支配的恐惧！
钱老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径直走到正抱着王建国大腿、小声嘀咕着“王爷爷我饿了”的姜绵绵面前，
再次挤出了那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绵绵顾问，我带你去你的办公室看看？”
“办公室？”姜绵绵歪了歪小脑袋，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是可以吃饭的地方吗？”
“可以。”钱老居然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不仅可以吃饭，还可以睡觉，还可以玩。”
一听到“玩”字，姜绵绵的眼睛瞬间亮了。
在基地核心计算室的隔壁，
用作高级专家休息室的房间，被彻底改造了。
当厚重的铅门被推开时，
王建国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又一次被敲碎了。
如果说外面的世界是灰色的，
那这间屋子，就是彩色的。
地上铺着厚厚的、柔软的羊毛地毯，
墙壁被刷成了温暖的米黄色，
还贴着幼稚的卡通贴纸。
房间的一角，堆着小山一样高的积木、洋娃娃、铁皮青蛙和各种叫不出名字的玩具。
另一边，一个专门定制的矮柜里，
塞满了花花绿绿的糖果、饼干、麦乳精和各种罐头。
甚至在房间的正中央，
还有一个小小的、铺着粉色床单的儿童床。
这里哪里是什么办公室，
这分明就是一个开在国家核武器基地心脏里的……儿童乐园！
“哇——！”
姜绵绵发出了来到这个基地后，
最响亮、最真心实意的一声惊叹。
她松开王建国的手，一头扎进了那个玩具堆里，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她抱起一个比她还高的布偶熊，在柔软的地毯上滚来滚去，
又抓起一把大白兔奶糖，献宝似的跑到钱老面前，往他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里塞。
钱老看着这个在房间里蹦蹦跳跳，快乐得像个小精灵的身影，
听着这久违的、充满了生命力的笑声，
他也渐渐染上了一丝温情。
这片死寂的戈壁滩，
太久没有听到过这样的笑声了。
姜绵绵玩了一会儿，忽然停了下来。
她跑到那堆崭新的玩具前，叉着小腰，挨个看了一遍。
然后，她回过头，看着钱老，
“钱爷爷，你看，这些玩具和糖，都是我给国家‘玩’出来的，对不对呀？”
这句话，
瞬间融化了在场所有成年人的心。
“哈哈哈哈！”钱老再也忍不住，发出酣畅淋漓的大笑。
他走过去，一把将姜绵绵抱了起来，
用自己带着胡茬的下巴，亲昵地蹭了蹭她软乎乎的小脸蛋。
“对！说得对！”他笑得眼角都泛起了泪光，
“都是我们绵绵顾问，给国家‘玩’出来的！
以后还要继续‘玩’！好好‘玩’！”
王建国看着这一老一小，一个笑得开怀，一个笑得灿烂，
他那颗从下飞机起就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稳稳地落了地。
他忽然明白了。
或许，对于这个被无数难题卡住脖子、在黑暗中艰难摸索的国家来说，
他们最需要的，已经不是更多的公式和理论。
而是一个孩子的笑声。
是一种能够打破一切规则，
能够让所有人重新相信“奇迹”的，最纯粹的……希望。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
在走廊的尽头，透过门上那块小小的观察窗，
理论物理组的天才陈舟，正静静地看着房间里那无比和谐的一幕。
他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昂贵的玩具，那些特批的零食，
最后，落在了那个被钱老高高举起、笑得像个傻子一样的小女孩身上。
他的拳头，在身侧悄悄地握紧。
荒谬。
这是对科学最无情的践踏。
他绝不相信什么虚无缥缈的“灵感”和“启发”。
这背后，一定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猫腻”，
一定是更高明的、他暂时无法理解的骗局。
他要把它找出来。
一定要。
房间里，姜绵绵已经从钱老身上滑了下来，
她对窗外那道冰冷的视线一无所知。
她被一套崭新的、五颜六色的七巧板吸引了。
她没有按照图纸去拼什么小房子或者小帆船，
而是把那些三角形、正方形的木块，一块一块地，在柔软的地毯上，
摆成了一个奇怪的、向内收缩的、不规则的圆形。
摆到一半，她发现有一块怎么也放不进去，
那个“圆”始终有一个缺口。
小丫头苦恼地撅起了嘴，
她拿起那块多余的三角形木块，看了看，又看了看那个不完美的“圆”。
忽然，她眼睛一亮，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把那块三角形的木块，没有塞进缺口，
而是放在了那个“圆”的正中心。
然后，她用胖乎乎的小手，在那个中心木块上，
轻轻拍了一下。
“啵。”她自己配了个音。
瞬间，那些原本只是松散摆放的木块，
齐齐向内一震，
严丝合缝地挤在了一起，
形成了完美的、紧实的……多边形。
一直站在旁边，脸上还带着宠溺笑容的钱老，
脸上的笑容猛地凝固了。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
死死地着由七巧板组成、完美的……内爆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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