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淑花抱着孩子敲响了奚家的门。
李老太开门，她和卫淑花年龄相差大，关系却很好，一老一少挺聊得来的。卫淑花心底好，奚家人工作忙经常加班不在家，她看到李老太有需要的时候都会帮忙搭把手。
看着她抱着孩子可怜兮兮地站在门外，李老太连忙侧开身子让她进屋，“淑花啊，赶紧进来吧，天气冷！”
她小心翼翼地问：“刚听见你们吵架了，是不是家里没粮了？”
卫淑花脸上有些发烫，点了点头，声音有些艰涩：“李奶奶，我能不能跟你们家换点粮？我这里有细粮票，想换点小米或者白面。”
对着不会打他们家主意的人，李老太一向都很热心肠，“你那细粮票留着给孩子换鸡蛋吃，我家还有点小米，你拿去吧。棠棠，给你淑花姐装点小米去。”
“好嘞。”奚棠跑去了厨房。
卫淑花连忙摆手拒绝：“那可不行，细粮太珍贵了，我不能白拿你们的东西。”
“没事，你拿着吧，东西也不多，你还要奶孩子呢！”奚惠宁和卫淑花没什么交往，但因为李老太的缘故对她印象不错，劝了一句。
透过灯光，奚惠宁注意到卫淑花一个还在哺乳期的妇女一副面黄肌瘦的样子，再看看她怀里的孩子，也是十分瘦弱，小脸都是黄黄的，心下不忍，“淑花，你把小米拿回去也要时间煮，我们家也刚吃饭没多久，你不嫌弃的话正好一起吃点？”
卫淑花怎么好意思啊：“不了奚嫂子，我换点小米就回去，不打扰你们吃饭了。”
“啥打扰不打扰的。”李老太往旁边挪了挪身子腾出位置，拉着她坐下，“大人饿得，小孩子饿不得，你就坐下吧。棠棠，你再盛一碗稀饭出来。”
她扬声吩咐厨房里的奚棠。
卫淑花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她在自己家饿得前胸贴后背还什么都吃不上，反而是邻居觉得她可怜，心疼她。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卫淑花哽咽着说，坐下后先给怀里的妞妞喂了几口温水，才端起碗吃起来。
奚棠在卫淑花身旁坐下，一眼就看到了她怀里的妞妞，忍不住皱眉，这也太瘦了吧。将近一岁的孩子比她同事家里几个月大的孩子小了一大圈。
李老太年纪大饭量小，吃饭也快。吃完饭之后就接过了卫淑花怀里的妞妞，用小勺舀着稀饭喂孩子。
她劝卫淑花：“你也多吃点，邻里邻居的不用客气。瞧瞧你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家里那些糟心事别往心里去，日子是自己过的，把孩子照顾好，自己身体养好才最重要。”
卫淑花含泪点头：“我会的，等明天我就回娘家把卫国接回来。以后我带着两孩子该吃就吃，该歇着就歇着，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拼命加班挣钱了。”
她一个女人，工资比后院的赵大柱还要高，就是因为她拼了命地干活。现在年底了，别的工人都想好好歇息一下，就她会主动去申请加班。因为担心偏心眼的公公婆婆没精力照顾几个孩子，她还把大儿子送回了娘家。现在想想还真是够傻的！
“那就对了。”李老太对她的决定表示赞成，“咱们女人就得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不然身体垮了后悔都来不及。就等着别人花你的钱，睡你的男人，打你的孩子吧！”
吃完饭又坐了一会，卫淑花提着一小袋小米，抱着孩子往回走。
蒋家人他们早早熄灯了，卫淑花没开灯，借着窗外的月光径直走进厨房，把小米小心翼翼地收进带锁的橱柜里。
第二天一早，她先去厂里请了假，随后就回娘家接孩子了。
蒋家人醒来看到冷锅冷灶，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卫淑花的身影。
高大娘埋怨：“淑花的气性也太大了吧，家里长辈说她两句就什么都不干了。果然是没读过书的乡下女人，一点规矩都不懂！”
蒋大爷有点烦躁：“你少说两句吧，让外人听见觉得我们家没规矩。”
高大娘这才闭了嘴。
到了中午，卫淑花带着孩子回来了。正在厨房做午饭的高大娘没好气开口：“终于舍得回来了！”
卫淑花没搭理她，放下东西后提着一个油纸包走向了奚家，“李奶奶，这是我家的一点土特产，谢谢您昨天接济我们娘俩。”
害怕李老太会拒绝，她赶紧加了一句：“就是一些笋干，不值钱的。你要是不收下，我以后都不好意思上门了。”
李老太这才收下了。
到了下午，蒋秀芳带着三个孩子又回娘家了。
她昨天已经听孩子说了娘家发生的事，一进门就掏出了粮票和钱甩给了卫淑花，“嫂子，这是我们家的伙食费。”
高大娘有点惊讶：“你哪里的钱和票？”
自己生的女儿自己知道，就蒋秀芳平时花钱的架势，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
“妈，这你就不用管了。”蒋秀芳吹了吹自己的指甲。
“你不会干啥违法乱纪的事了吧？”高大娘更慌了。
“你都瞎想什么啊。”蒋秀芳跺脚，“是我对象给的。”
“什么对象，谁给你介绍的？”
“妈你就别管那么多了，过段时间我就把她带回来给你和爸掌掌眼。”
卫淑花没搭理母女两人，有钱不拿是王八蛋，她才不会和钱过不去。
蒋秀芳似乎真的找到了一个有钱的对象，这几天花起钱来比以前阔气多了， 买了不少东西往家里搬。
奚棠年三十当天在供销社排队买带鱼的时候，看到她提着两罐麦乳精。一大包桃酥还有两条带鱼走了出来，还听见了售货员们的议论声。
“这女的可真有钱，这些天买了不少好东西。”
“那可不是，罐头她都是整箱的买。”
“你们谁认识她？她是不是高干子弟？”
“啥高干子弟啊，她是机械厂宣传部的一枝花，丈夫没了。她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勾引男人，这些钱和票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给的。”
........
奚棠一边排队一边静静地听着售货员们的议论，很快就就轮到了她。
负责带鱼柜台的售货员是梁半夏，看到奚棠很高兴，挑了两条特别大的带鱼递给她后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奚公安，这是我特意给你留的。”
奚棠接过带鱼道了谢，好奇地问道：“刚才有个戴着红色围巾的女同志是不是天天都来你们供销社买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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