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国福还没到家，水已经先到家了，马勇祯看着从竹子里流出来的水，高兴的大喊大叫，“娘，娘，快来，水来了，很干净啊。”马勇伟早就起来了，在前院没有看见哥哥，还以为哥哥不在家，他在前院带着妹妹玩竹筒里的竹虫，听见哥哥在后院叫，他丢下竹桶，往后院跑，妹妹看着地上爬了一地的竹虫，“哇”一声哭了，杨翠从厨房出来，看见一地的竹虫，骂道，“老二，你是皮子痒了是吗？”她蹲下捡了虫子放进竹桶里，用叶子塞好，才抱起马勇芬往后院走。这时马国福也回到了家里，父子三人已经开始在水边洗手了。马国福脱下外衣，拍打着身上的灰。小哥俩已经开始打水仗了，杨翠骂道，“衣服搞湿了没有穿的了啊，要是生病了得吃苦药汤。”俩人一听，立马老实了，现在一点小感冒，只能喝草药汤，那苦得不行。杨翠道，“回去吃饭了，吃了饭，去自留地浇粪去。”自留地已经翻了一遍了，之前也把猪粪浇上去了，怎么还要去浇。杨翠道，“猪圈里的粪得都清理干净，过完年要养猪进去，现在里面的粪便都清理干净了，小猪崽崽才住得高兴。”马国福洗干净自己，抖了抖衣服，往前院走，看见三爷爷坐在院子里抽烟，“三叔，你家要用水，就到我家后院去接，我把水引回来了。”三爷爷惊讶道，“这咋能接回来的？”马国福骄傲的道，“那天大冬瓜说城里人埋管子接水。昨天我去交猪，看见了他们的管子，那就是竹子凿通的那种啊，所以我今天回来就整了这个。”三爷爷敲敲烟兜，“我去看看。”他跳下台台，往后院去，三叔也出来了，“老五，你把水引回来了？”他也跳下台台，去了后院。马国福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看着俩人震惊的表情，他很高兴，这最多就耗费了他一点时间，没有出一分钱，他就把水引回家了，而城里的人，又出钱，又出力的，听说还要付水费的。比他家这个贵多了，他这个无本的。三爷爷感叹道，“老五最适合继承你老祖的手艺，想当初，你老祖就是凭借一手高超的木工手艺，才被当时工部的一个官员招为徒弟，后来啊，浙江需要盖粮仓，你老祖就被指派去了，没想到，粮仓着火了，你老祖被牵连了，我们一家才被发配到了这边，唉，也许我们都没有那个机会，认祖归宗了。”三爷爷背着手，走回了前院。三叔也走了，马国福叹气道，“都在这里落户了，还想那么多干嘛，一族都被赶来这里了，还去哪里认祖归宗，估计现在连祖坟都找不到了。”马国福回到厨房，杨翠笑着小声道，“三叔是不是又想找回浙江去了。当初出来时，他估计还没有生吧？他怎么那么想回去？”马国福道，“现在村子里从浙江过来来的老人，哪里还有活着的，那是一八六零年的事了，到现在都一百零五年了，哪里还有人活着，唉。不管在哪里活着，只要活着就好啦。”马勇祯问道，“我们族地不是在这里的吗？”马国福摇摇头，“祖地在浙江嘉兴。你大伯家爷爷偷偷回去过，听说我们老马家院子到现在还在。”马勇祯眼睛一亮，“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可以要回房子，回去住？”马国福道，“我们是被发配的犯人，回不去了。”马勇祯想想问道，“那有没有说我们要发配多少年？”
马国福摇摇头，“不知道，那时候我都还没有呢。怎么会知道，我只是看见族长偷偷藏的族谱，才知道我们家是从浙江过来的。”马勇祯想，原来是这样啊，他还以为，他爹老家不在这里，有大城市里的房子，可以找回来呢。
几人吃了饭。马勇祯洗碗，马国福拿着背篓，把猪粪倒进背篓里。之前已经处理过一次，现在猪圈里也没有多少，他背三四背就没了，装满一背篓，他背着离开家里。马勇祯洗干净碗，杨翠就带着他们到了自留地，他家自留地就在学校旁边，杨翠把马勇芬放在学校门口前面的空地上，用绳子把她拴在树下，才下去把整堆的粪均匀的撒开在地上，马勇祯和马勇伟也跟着撒，杨翠叫道，“撒均匀一些，你看，有的多，有的没有。”马勇芬坐在地上看着下面老娘指使人，她也跟着，“啊啊啊啊，呀呀呀。”马勇祯叫道，“你懂个屁。”马勇伟跟上，“就是。”杨翠笑了。“你这个管事精。”马勇芬叫道，“精。嘿嘿嘿。”马国福背完最后一背篓猪粪，杨翠几人撒完后，在地边的小沟里洗干净手，这还是方便学校用水，村里专门给学校挖的水沟。沟边有一些野菜，杨翠道，“找些野菜回去。”他们这边有水情菜，狗皮菜，鱼香菜，大麻菜，刺包菜，春天的时候，山里还有野梨花，山茶花，白花，苦藤花，现在快入冬了，没有花，水沟边只有鱼香菜，狗皮菜现在没有叶子，要挖根根，就是城里人说的折耳根，水情菜现在也没有。几人掐鱼香菜，这菜是苦凉味的，是一味药来着，这边的人都当菜吃，几人掐了一些，才一起回家了，隔天一早，马国福早早就去了公社，杨翠去了二奶奶家，跟着学做衣服，这二奶奶，有着一手刺绣的手艺，她是从青云村嫁过来的，据说，她们村子里，出过一个给皇帝做衣服的人，后天皇宫被占，她跟着马帮回到了老家，教村里的女孩子学刺绣，所以现在才保留下了这个技艺。这个村子里的女人，甚至有的男子，也会刺绣。杨翠想着，自己多的不会，那么学个花朵或者小猫小狗之类的也好啊。二奶奶人很好，她嫁过来很多年了，家里有四个儿子，没有女儿，二爷爷和二奶奶和他家老大一起过，他家老四也去当兵了，老二去了公社中学当老师。老三在村东头新开了一个宅基地盖了房子。公社中学的校长，是村里大爷爷的爹，也是村子最有学问的人，他把自家小儿子也搞去学校守大门了，又把初中毕业的马国川也就是二奶奶家老二整去当了老师。听说他要退休了，准备让马国川接他的位置。他们这里，小学在村里读书，中学到公社读，高中要去县城读。小学村子里只有三个班，要读五年，孩子岁数大点或者小点，都能上学，要是不去上，就要等三年后，再招新生的时候，才能去读书了，因为学校才有两个老师，还带着三个班，之前马勇祯进去读书，他现在已经读二年级了，但是现在没有一年级和五年级，他进来的时候，只有一年级，二年纪，三年级。现在有二年级，三年级，四年级。他再读三年，就要去公社读初中了。
这边，马国福到了供销社，看着黑色，灰色，蓝色的布，军绿色，他觉得，一家子都做军绿色的衣服，蓝色摸裤子也行。于是道，“大姐，我想问一下，我家孩子四个八岁一个，三岁一个，两岁一个，一岁一个，一人一身衣服，这军绿色的布，要买多少些？还有五个大人？”卖布大姐觉得这人嘴巴甜，她都五十多了，这人还叫她大姐，心里一高兴，就道，“你要买军绿色的布啊。这布价格有些高。”她看看外面，这里没几个人，他小声道，“有遐丝布，不要布票，比这个还便宜一半，你要不要？”
马国福想想，小声问道，“我还想要些蓝色的布做裤子，你看有吗？”
大姐道，“有，那布都是好的，就是颜色有些偏差。你确定要的话，我带你去仓库看看。”
马国福想想道，“我这里有布票，看着快过期了，你看能不能用票抵扣一些钱？”大姐道，“你票拿我看看。”
马国福从上衣内里探出一个手帕，打开把布票拿出来给大姐，大姐一看笑道，“还有十多天呢，没有问题，可以抵的。”说着把布票还给马国福。
马国福收好票，“那大姐，麻烦你带我去看看布？”
大姐叫旁边嗯人帮她看着柜台，她带着马国福进了后门，后面是一个大院子，前面连街是门面，后面是住宿和仓库，大姐拿着钥匙，走到一旁的一个房子，打开门后道“你这还要买其他的吗？这里仓库还有一些书包，水壶，搪瓷盆，都是有些遐思的，但是都不影响使用。”马国福想想道，“我看看吧。”大姐道，“放心，大姐给你最便宜的价格，这些不卖出去，到时候也要退回给厂家的。”马国福想着，孩子大了，给他们买几个水壶也行，于是挑挑拣拣捡了三个水壶，又捡了两个搪瓷盆，他们家用的全是木盆，还是第一次买这搪瓷盆。没有漏的就是边上瓷磕掉了一些。他又捡了四个书包，书包是军绿色的，盖上有一个五角红星，有的是颜色有些花，有的收边裂开了。没有多大问题，回去找人缝一下就行。大姐拿出几块布道，“你家人多，拿三匹军绿色布，再拿三匹蓝色布，就够用了，还有多余的，可以做几个褂子用。”她把布抱到马国福旁边，放在搪瓷盆上，她问道，“快过冬了，你要毛线吗？这些毛线被其他颜色染了，不过线没有问题。”她抽出来一个蛇皮袋子，打开口子，马国福看见，里面的毛线，花花绿绿的，大姐尴尬的道，“这毛线，和人家拉西瓜的一起拉回来的，没想到，西瓜压坏了，汁水都泡进毛线里了，这一袋都染了，到的时候我拿去洗了又晒干的结果也洗不干净了。”马国福问道，“我能拿出来看看吗？”“可以可以。”大姐马了个空袋子铺在地上，马国福把袋子里的毛线一捆一捆的拿出来，估计里面有红色的，白色的，粉红色的，但是现在，毛线和毛线串色了，再加上西瓜的颜色，这一袋毛线的颜色，那就多了。白色不是白色，红色还有其他颜色。不过，线没问题，马国福想想道，“这打出来会不会很难看？”他媳妇就会打毛衣，这要是都买回去，孩子和大人都有毛衣过冬了。大姐道，“穿在里面嘛，谁能看见。保暖就行了。”马国福想想也是，那得多少钱？太贵买不起。大姐道，“这袋毛线已经报损了，你要的话，给个十块钱吧。不然这么一袋毛线，要卖两百多块钱的。大姐还给你十根毛线针，你看咋样？”这里的东西，都是分给他们个人的了，卖出去，他们就有额外的收入，卖不出去，最后过年前都要退回厂里，到时候。她们什么也得不到。能卖一点是一点。马国福点点头，“行，那装起来吧。”大姐高兴的道，“行，大姐给你装起来。”马国福把背篓递给大姐，她拿出单子，给他开单子。马国福拿出布票问道，“这些布票能抵多少钱？”大姐接过数数道，“你这有六张，我给你扣二十块钱如何？”马国福想想点点头。大姐道，“总的六十八块钱，减了布票低的二十块钱，你再付四十八块钱就行。”马国福从手帕里数出四十八块钱递给大姐。她接过数了数。没有问题了，把收据递给马国福。还帮他把东西放进背篓里，马国福道，“大姐，我还想买些糖果，不知道你有没有？”他没说完，但是大家都懂，大姐为难的道，“我这里没有唉，大兄弟，不好意思，糖你只能拿着糖票去旁边买。”他们这里百货和吃食都分开卖的，供销社有六个门面，她这里卖布和成衣还有毛线这些，那些搪瓷盆和水壶是旁边的，不过它抢了一些瑕疵品留着卖。她左边是卖糕点糖果的，也是第一间门面，她是第二间，第三间门面卖的是锅碗瓢盆，第四间卖的是农具，第五间卖的是种子，第六间卖的是农药。这些东西里，有的需要票，有的需要村里的批条，比如买种子，村子里没有批条，是买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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