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那棵树的枝叶晃了一下，龙弋的手指在扳机上顿了半秒。
他没开枪。
风向变了。
一股热风从北面吹来，带着烧焦的味道。他吸了口气，舌尖尝到一丝灰烬的苦味。这不是炊烟，也不是雷击火——是人为点的火头，顺着山脊往下烧。
车队往北进了密林，不是去伏击，是去放火。
血狼疯了。
龙弋立刻收枪，咔哒两声卸下弹匣检查余量，塞进战术包内层。夜视仪折叠收好，贴身放进作战服胸口口袋。他把工兵铲绑回腰侧，水壶只剩三分之一，但这时候不能补给。
他站起来，沿着东侧陡坡滑降。昨天探过这条路，三处断崖用藤蔓可以荡过去。现在每一秒都金贵，火比人跑得快，尤其在这种干燥季。
刚翻下第一道岩壁，空气中飘来的灰越来越多。他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带，沾了一层薄灰。树皮开始发烫，脚下的腐叶踩上去有轻微爆裂声。
他知道火还没到，但已经不远了。
穿过溪谷时，水流还凉。他蹲下喝了两口，把头巾浸湿缠在脸上。起身时顺手抓了把河底的泥，涂在裸露的小腿上防灼伤。然后继续往前冲。
越过断崖最后一段，他抓住垂下的老藤一荡，落地滚了两圈。前方就是营地后门的小路。
刚爬过矮墙，一个人影猛地撞过来。
“啊！”唐芯差点摔倒，怀里抱着两个储水皮囊，脸被烟熏得发黑，“龙哥！林子着了！西北那边全红了！”
龙弋一把扶住她肩膀：“谁发现的？多久了？”
“白露看到的！十分钟前冒烟，现在火舌都翻过山梁了！姚丽莎她们正在拆棚子做湿布，裴千雅在清急救包……你总算回来了！”
龙弋点头，抬手摸出腰间的竹哨，吹了三短两长。
哨音一响，所有人就知道是最高警戒。
他翻过墙头，直奔中央石台。白露正指挥姚丽莎和裴千雅拆竹棚，两人把防水布剪成条，泡在水桶里拧干，准备当防烟面罩用。蒋雨萌缩在角落，抱着几捆干苔藓发抖。
“停下。”龙弋站上石台，扫了一圈：“现在听我说。”
“第一，所有人马上把脸和脖子裹上湿布，没布的用衣服也行，必须挡住口鼻。”
“第二，围墙外三米内所有枯枝、落叶、藤蔓全部清理干净，挖一条防火带，深度要见土，宽度至少三米。”
“第三，所有淡水集中管理，裴千雅负责登记，每人每天最多一百毫升，灭火优先。”
他说完，看向白露：“你负责分工，按体力分组，能动的都上。”
白露立刻应声：“姚丽莎、蒋雨萌一组，搬水；裴千雅管物资登记；唐芯带我去看哪边最容易着。”
“我去东坡看看风势。”龙弋转身就要走。
“等等！”唐芯喊住他，“火要是烧过来，我们怎么办？不能一直挖沟吧？”
“火来了我们就让它停在这堵墙外面。”龙弋回头看了她一眼，“只要防火带够宽，火就没法跳过来。关键是速度。”
他话音没落，一阵热风扑面而来，夹着火星砸在屋顶上。裴千雅尖叫一声，扑过去拍灭了一片小火苗。
龙弋眼神一沉：“动手要快，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沿着围墙外侧一路小跑，边走边看地面植被。西北风正猛，火一定顺着风往下压。营地建在缓坡上，东南方向地势略高，但西北方全是密林，一旦烧透，整片区域都会成火海。
跑到北墙尽头，他蹲下扒开落叶层，土还是湿的。这里前几天下过雨，燃点高。但再往外两米，枯叶堆得像地毯，一点就着。
他掏出工兵铲，在地上划了条线：“从这开始，往后三米，全部清空。挖出来的土堆在靠营地这边，做成矮堤。”
刚说完，白露带着唐芯赶到了。
“西侧也发现了火星。”白露说，“刚才飘过来一块燃烧的树皮，落在拒马上，差点引燃。”
“那就加人手。”龙弋说，“先把北面和西面做完，南面和东面等一轮。”
“可人不够啊。”唐芯喘着气，“我们六个，要挖三十多米的沟，怎么可能赶在火来前完成？”
龙弋抬头看天：“不用全做完。风还在往东南偏，火势主攻方向是西北角。我们先保重点区域。”
他指着围墙西北角：“先集中清这一块，至少五米宽，两米深。其他人轮流挖，中间不停。”
白露立刻点头：“我来安排。”
她转身要走，龙弋叫住她：“记住，别让任何人单独行动。火场容易迷路，更怕血狼趁乱偷袭。”
白露眼神一紧：“你是说……他们可能跟火一起过来？”
“肯定会。”龙弋盯着远处山脊，“血狼不会只放火。他想逼我出来，想烧死我们所有人。”
这时，蒋雨萌跌跌撞撞跑过来，手里举着一块黑乎乎的布：“龙哥！这个……这个是从火里捡回来的！挂在树上的！”
龙弋接过一看，是半截残破的作战服袖子，边缘焦黑，但上面有个清晰的徽章烙印，一头龇牙的狼头。
“血狼的人。不仅放火，还敢靠近侦察。”
龙弋说完把布条塞进包里：“告诉所有人，提高警惕。防火的同时，也要防人。”他爬上围墙，望向北面山脊。
火光已经连成一片，像一条赤红的蛇在林间游走。噼啪声越来越密，热浪扑面。
就在最高处的一块岩石上，站着一个人影。
那人手持望远镜，正冷冷看着营地。
龙弋眯起眼。
他知道那是谁。
他也举起手，把工兵铲竖起来，在火光中晃了一下。
对面人影没有动。
但下一秒，一道新的火线在密林深处亮起。
两股火势开始合围。
龙弋跳下墙头，大步走向工具堆。
他抽出一把砍刀，甩了两下试手感。
“唐芯！”他喊。
“在！”
“带两个人，去上游最窄的河道，把水引到沟里，我们要做湿防线。”
“姚丽莎！去找所有能盛水的容器，排队接水。”
“裴千雅！清点药品，准备烧伤药膏。”
“白露！”他最后看向她，“你跟我守北墙。”
白露点头，抄起一根长矛就走。
龙弋最后看了眼那片燃烧的山林。
火焰翻滚，浓烟冲天。
他低声说：“你想玩大的？”
他握紧刀柄，踏上北墙。
“那就看看，谁才是这片丛林真正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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