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盯着东边那片林子，风里有股烧焦的味道。唐芯蹲在墙根下，手里攥着一个玻璃瓶，瓶口塞着布条，油味刺鼻。
她低头看了眼脚边的燃烧瓶，一共五个，排成一排。这是最后一批了。
“十秒。”白露说，“等队伍走远，你就点火。别早也别晚。”
唐芯没抬头：“明白。”
白露看了她一眼，转身去检查担架组的位置。龙弋躺在上面，脸色发灰，左手还抬着，手指微微动。裴千雅蹲在他旁边，手里按着绷带，血已经渗到外面。
姚丽莎抱着一捆铁丝跑过来：“西面通道清好了，能走。”
“让开路。”白露说，“担架先过。”
蒋雨萌从南谷方向小跑回来：“前面没问题，土松但能踩。”
“走！”白露挥手。
担架抬起，队伍开始移动。裴千雅扶着龙弋的肩膀，姚丽莎断后，蒋雨萌走在中间传话。脚步声杂乱，但节奏没乱。
唐芯一个人留在原地。
她数着时间。七步，八步，九步——队伍拐进南谷入口的弯道，只剩背影。
她抓起第一个燃烧瓶，划了火柴。
第二个瓶紧跟着出手，在破车残骸旁炸开，火焰瞬间封住了敌人最可能冲进来的左侧缺口半边路。
第四个瓶她留着，握在手里，蹲在一块水泥板后面。
远处传来脚步声，很轻，但越来越近。两个人影出现在林缘，穿着黑作战服，端着枪，慢慢往前探。
唐芯屏住呼吸。
其中一个抬手打了个手势，另一人点头，两人分开，一个往左绕，一个直行。
她点燃第五个燃烧瓶，等那人走到火线边缘，猛地扔出。
瓶子在空中划了道弧，落地爆燃。火墙一下子连成片，浓烟翻滚，逼得两人往后退。
直行的那个骂了一句，抬枪朝她这边扫了一梭子。子弹打在水泥板上，碎屑飞溅。
唐芯缩了下脖子，摸出最后一个瓶。这瓶她没舍得用，里面混了点汽油和酒精，是裴千雅昨晚偷偷调的，说烧得更久。
她趴在地上，从缝隙往外看。左边那个已经绕到二十米内，正贴着树干靠近。
她慢慢起身，点燃布条，等那人抬脚跨过一堆石头，把瓶甩了出去。
瓶子正中他脚前，炸开的火油泼了他半身。那人惨叫一声，拍打着衣服往后滚。
另一个见状，不再前进，趴下瞄准。
唐芯立刻趴倒。两发子弹擦着头顶飞过。
她喘了口气，抓起旁边的标枪。这是龙弋教她做的，头尖尾重，能投三十米。
她记得龙弋说过：“投的时候别怕，手抖就完了。”
她站起身，标枪举过肩，眼睛盯着那个趴着的敌人。
用力一甩。
标枪穿过火光，钉进那人肩膀。他闷哼一声，手一软，枪掉了。
唐芯没再等，转身就跑。
她沿着预定路线往南谷冲。火墙还在烧，烟滚滚往上冒，遮住了追兵视线。
跑了不到五十米，听见身后有人喊，接着是枪声，但没追上来。
她一口气冲到转弯口，看见白露站在那儿，手里拿着工兵铲。
“扔了吗？”白露问。
“全扔了。”唐芯喘着，“两个打退了，一个伤了。”
白露点头：“进来。”
唐芯钻进掩体，发现所有人都在等她。裴千雅正给龙弋换药，姚丽莎守在坡上望风，蒋雨萌抱着水桶蹲在角落。
龙弋睁着眼，看到她回来，手指动了一下。
唐芯走过去，蹲下：“我做到了。”
龙弋没说话，但嘴角抽了抽，像是笑了。
白露走过来，递给她一瓶水：“喝一口就放下，水不够。”
唐芯拧开喝了一小口，喉咙火辣辣的。她看着龙弋的脸，忽然觉得鼻子发酸。
“他会不会死？”她问。
白露蹲下检查绷带：“不知道。”
裴千雅还在专注地处理伤口：“失血太多，路上没法缝针。”
“撑到西坡就有希望。”白露说，“那边有山洞，我们之前藏过物资。”
姚丽莎突然回头：“有人！”
所有人立刻安静。
唐芯竖起耳朵，听见远处有咳嗽声，还有金属碰撞的响动。
“不是刚才那两个。”白露低声说，“至少三个人，带装备。”
“走不走？”姚丽莎问。
白露看向龙弋。他左手慢慢抬起，指向东南方向的陡坡。
那是条野路，坡陡石多，担架难行。
“你确定？”白露问。
龙弋点头，手指没放下来。
白露咬牙：“改道！走陡坡！唐芯，你负责前面清路，小心落石。”
唐芯抓起标枪就往前走。
陡坡比想象中难爬。石头松，土层薄，一脚踩空就是三米落差。她用标枪当拐杖，一路敲打地面试稳。
爬到一半，发现前面有个塌陷坑，边上裂了缝。
她回头喊：“这儿不行！”
白露抬头看地形：“绕左边岩壁，贴着走！”
队伍慢慢挪过去。裴千雅和姚丽莎一人一边扶担架，蒋雨萌在后面托着。
龙弋中途咳了几声，嘴里又出血，但一直没出声。
唐芯走在最前，忽然看见岩缝里卡着个东西。她伸手一摸，是个空罐头，上面刻着数字：7。
她心头一跳。这标记她见过，在北面营地外围也有。
说明这条路，敌人来过。
唐芯将空罐头递给白露：“这个标记，我们得加快速度。”
白露接过罐头，眉头紧锁，随即下令：“所有人加快脚步，缩短休息时间。”
终于爬上坡顶，眼前是一片乱石滩，通向南谷深处。
白露下令休息五分钟。
唐芯坐下，才发现手心全是血。原来是爬坡时被石头划破的，一直没感觉。
裴千雅递来一块纱布：“包一下。”
“不用。”唐芯摇头，“还能用。”
她看着远处的火墙，还在烧，但小了很多。
“我们真把他们挡住了？”她问。
白露望着烟柱：“至少争取了时间。”
姚丽莎突然说：“龙弋又出血了。”
唐芯立刻站起来走过去。龙弋脸色更白，嘴唇发紫，左手垂了下来。
裴千雅还在专注地处理伤口：“血管没闭合，压不住。”
“给他打强心剂。”白露说。
“只剩一支了。”裴千雅声音发抖。
“打。”白露说，“现在。”
针扎进去，龙弋身体抖了一下，眼皮颤了颤，慢慢睁开。
他第一眼就看向唐芯。
唐芯蹲下：“我在。”
龙弋嘴唇动了动，声音几乎听不见：“……好样的。”
唐芯鼻子一酸，赶紧低头假装整理标枪。
白露站起来：“走！最后一段，加把劲！”
队伍再次出发。
唐芯走在最前，握紧标枪。
快到谷口时，她忽然停下。
地上有一串脚印，新鲜的，朝另一个方向去。
不是他们的。
她蹲下细看，脚印很深，像是负重。
她回头，想喊白露。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她猛地回头，看见陡坡方向升起一股黑烟。
紧接着，第二声爆炸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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