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那些原本慵懒的风元素精灵化作了最迅捷的信使，在他的意志周围盘旋，等待着谕令。
更深处，地壳中的土元素，火山里的火元素，那些遥远、沉寂的力量，在这一刻都仿佛被唤醒，跨越了无尽的空间，向他投来了臣服的意念。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
元素不再是需要沟通和引导的工具，它们成了他身体和意志的延伸。
这就是“主宰”。
严酒从这种奇妙的感知中抽离出来，缓缓睁开双眼。
“接下来怎么做？”
他看向水元素至高，同时将她赠予的【水元素之心】也取了出来，四颗颜色各异的元素核心在他身周缓缓旋绕，彼此间产生着微妙的共鸣，引动着整个【水神之心】的规则都在震颤。
“光与暗的元素又在哪里，升华天赋不需要这两个吗？”
水元素至高从他升级天赋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她看着那四颗元素核心，又看了看严酒，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意味。
她轻轻摇头。
“光与暗，你无法从外界寻得。”
严酒的动作顿了一下。
只听她继续说道。
“它们诞生于每一个拥有智慧的生灵心中。”
“当第一个生灵感受到温暖与希望时，‘光’就诞生了。”
“当他第一次体会到宁静与未知时，‘暗’也随之出现。”
“它们……来自你的本心。”
来自我的本心？严酒咀嚼着这句话。
这倒是不难理解。元素之力的本质就是心灵与意志的延伸，就连腐化，也是因为承载了世间生灵的恶意，是心灵意志被扭曲的体现。
光与暗作为最纯粹的两种概念，源于内心，合情合理。
“坐下。”
水元素至高轻声说。
“放开心神，去感受它们，接纳它们。你的新天赋，会引导你走完最后一步。”
她的目光落在严酒身周环绕的四颗元素之核上。
“而这四颗心脏，不是让你吞噬的能量。”
“它们是你登临王座的基石。”
遵从水元素至高的指引，严酒在宫殿中央盘膝坐下。
没有犹豫，没有迟疑。
他闭上双眼。
身周，火、土、风、水四颗元素之心如同温顺的行星，环绕着他这颗恒星缓缓转动。每一颗心脏都散发着最纯粹的本源气息，彼此共鸣，又相互独立。
“放开心神，去感受它们，接纳它们。”
水元素至高的声音仿佛从世界的另一端传来，空灵而飘渺。
严酒的意识开始下沉。
在新天赋【元素主宰】的引导下，他与世界的联系被前所未有地放大了。
他能“听”到火山深处熔岩的脉动，“看”到地壳深处岩石的沉眠，“闻”到天穹之上风的轨迹。
但他没有理会这些。
他的意识穿透了肉体，穿透了元素，不断向内，向着那片最深邃的领域沉去。
这里是意识的起点，也是一切意志的源头。
严酒静静地悬浮在这片虚无中。
他知道，他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
很快，前方的虚无开始扭曲，一个模糊的人影缓缓凝聚。
那人影与他一模一样。
只是，那张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一双眼眸是纯粹的、吞噬一切的漆黑，带着绝对的冷漠与死寂。
“影子”看着严酒，没有开口，但严酒瞬间就理解了它的意思。
随着“影子”的出现，周围的虚无开始浮现出一幕幕画面。
那是被虚空之力撕碎的至高神躯壳，是在寂灭奇点下被彻底湮灭的火妖暴君，是被斩道之力净化灵魂的黑铁矮人，是神首大陆上在哀嚎中化为数据流的亿万玩家……
一幕幕，全是杀戮。
一幕幕，全是死亡与终结。
“影子”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无声地质问。
你看，这就是你的“本心”。
它由杀戮、冷漠与虚无构成。
你所谓的“光”，又在哪里？
严酒没有回答，也没有被这些画面动摇分毫。
这些就是他，是他走过的路，是他做出的选择。
他承认，他接纳，他的意识越过这个冷漠的倒影，继续向着虚无的更深处探寻。
他很快就找到了。
那不是什么普照世间的万丈光芒，也不是什么温暖人间的神圣火焰。
那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几乎快要熄灭的火星。
一幅画面在火星中展开。
是小奶油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把一块烤肉塞进他嘴里的样子。
又一幅画面。
是明遥在摇曳的灯火下，专注地规划着路线，偶尔抬起头，确认他在身边时的安心。
还有一幅画面。
是苏真真在激战过后，默默地为他递上一瓶咖啡，动作轻柔，什么也没说。
这些画面，渺小，琐碎，甚至有些可笑。
但它们很温暖。
就在这时，那个冷漠的“影子”再次开口，这一次，它的声音在严酒的意识中响起，带着一丝嘲弄。
“你的黑暗足以吞噬一整个世界。而你的光明，却只能照亮这方寸之地。”
“放弃吧，接纳你真正的本质。你生来就属于黑暗，属于杀戮。”
“你的身体在渴求着战斗，没有了战斗，你什么都不是。”
严酒看着那些温暖的火星，又看了看那片由无尽杀戮构成的、代表着自己的黑暗。
他忽然笑了。
光从来不是为了驱散黑暗，而是为了在黑暗中，让人看清回家的路。
笑声落下的瞬间，水元素至高那空灵的指引仿佛跨越了维度，与他的感悟重合在一起。
暗夜不是为了吞噬光明，而是为了让光明更加璀璨。它们本为一体。
严酒不再迟疑。
他朝着那个代表着自己无尽杀戮与冷漠的“影子”伸出了手。
“影子”没有反抗，任由他的手穿透了自己的胸膛。
与此同时，严酒的另一只手，轻轻拢住了那几点温暖的、摇曳的火星。
他没有试图去消灭黑暗，也没有妄图去壮大光明。
他只是，同时接纳了它们。
轰！
在严酒的意识深处，那片绝对的虚无瞬间被两种截然相反，却又完美交融的力量填满。
……
水神宫殿内。
水元素至高紧张地看着盘膝而坐的严酒。
就在刚才，她感觉到严酒的气息一度变得无比幽深、冰冷，仿佛化作了万物的终点，让她这个至高神都感到了颤栗。
但紧接着，那股冰冷中，又诞生出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坚定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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