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看向常遇春：“遇春，你率一万五千骑兵，偃旗息鼓，从西侧山谷迂回，待到三更时分，见黑石堡火起，便从元军侧翼猛攻！记住，你的任务是冲乱其阵型，分割其兵力，不必恋战！”
“得令！”常遇春兴奋抱拳。
“其余各部，随我坐镇中军，随时策应！”
军令迅速下达，明军这台强大的战争机器，即便刚刚经历重创，依旧在名将的指挥下，高效而冷酷地运转起来。
夜幕，如同巨大的黑幕，缓缓笼罩了北疆大地。寒风更烈，隐约带来了远方元军营地狂欢作乐的声音。
黑石堡废墟附近，北元军的营地篝火点点，大部分士卒已然入睡，只有少数哨骑在营地外围游荡。连续的战斗和轻松的胜利让他们放松了警惕，认为明军早已吓破了胆。
他们并不知道，一支五千人的明军死士，正借着夜色和地形的掩护，口中含着枚，马蹄裹布，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逼近了他们的营地。
更远处，常遇春率领的大队骑兵，如同暗夜中流动的钢铁洪流，正沿着预定路线进行着漫长的迂回。
一场血腥的反击，即将在这冰冷的北疆之夜，骤然爆发！
朔风卷着雪沫，扑打在脸上如同刀割。夜幕下的北疆荒原，漆黑如墨，唯有远处北元大营那零星篝火，如同鬼火般摇曳，映照出巡逻兵卒缩着脖子、呵着白气的模糊身影。
子时刚过，正是人最困倦之时。
黑石堡废墟东南方向的一片枯木林中，五千明军死士如同凝固的雕塑，悄无声息地潜伏着。他们卸去了所有可能反光的甲片，脸上涂抹着黑泥，口中衔枚，就连呼吸都刻意压到了最低。为首的是雁门关副将廖永忠，他紧握着一柄淬了毒的短刃，眼神死死盯着元军营地外围的哨骑活动规律，如同等待猎物的恶狼。
在他们身后，数百名身材相对矮小灵活、背负着奇特罐囊的工兵，正小心翼翼地检查着最后的装备——那些罐囊里装着的，正是姚广孝研制的“辟煞粉”以及猛火油混合物。这是他们今夜能否创造奇迹的关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寒风似乎都凝固了。当最后一队元军哨骑骂骂咧咧地返回营地，外围陷入短暂的寂静时，廖永忠眼中寒光一闪，猛地打出一个手势！
动手！
如同鬼魅般，数十名最精锐的夜不收率先蹿出，他们利用地形阴影，如同狸猫般贴近元军营地外围的哨塔和拒马。涂抹了毒药的吹箭无声无息地射出，哨塔上打着哈欠的元兵身体一僵，便软软倒下。拒马旁的暗哨也被从背后捂住嘴，短刃精准地割开了喉咙。
清理出通道后，廖永忠亲率主力，如同决堤的暗流，迅速而安静地涌入元军营地外围！他们目标明确，直指营地中央的粮草堆放处和马厩！
元军显然大意了，营地布置得颇为松散，巡逻间隔很长。明军死士分成数股，如同手术刀般切入营地腹地。偶尔有起夜的元兵发现异常，还没来得及呼喊，便被数把短刃同时捅穿。
“快！泼油！撒粉！”廖永忠压低声音，急促下令。
工兵们迅速行动，将罐囊中的猛火油奋力泼洒在粮草堆、帐篷以及马厩周围！同时，将那些灰黑色的“辟煞粉”混合着硫磺硝石，撒在特定的区域和通道上。
一切都在寂静中进行，只有油脂泼洒的细微声响和心脏狂跳的声音。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一名元军百夫长似乎因为饮多了酒，半夜出来小解，恰好撞见几名正在泼油的明军工兵！
“什么人？！”那百夫长醉眼朦胧，但下意识地拔出了腰刀！
“暴露了！点火！”廖永忠当机立断，怒吼一声，同时手中火折子猛地擦燃，扔向了最近的泼了油的粮草堆！
轰！
火焰瞬间腾起！干燥的粮草和油脂成为了最好的助燃剂，火势蔓延极快！
“敌袭！敌袭！”那百夫长彻底清醒，发出凄厉的呐喊，挥刀砍向明军！
寂静被彻底打破！
“杀！”廖永忠知道再无隐蔽可能，拔出战刀，身先士卒冲向那百夫长！周围的明军死士也纷纷亮出兵刃，与闻讯赶来的元兵厮杀在一起！
整个元军大营瞬间炸开了锅！从睡梦中惊醒的元兵慌乱地冲出帐篷，有的衣甲不整，有的甚至找不到兵器。火光、喊杀声、兵刃碰撞声、战马的惊嘶声混杂在一起，混乱到了极点！
而更让元兵惊恐的是，那些被明军刻意撒下的“辟煞粉”被火焰引燃后，并未产生剧烈的爆炸，而是爆发出大团大团浓密的、带着刺鼻辛辣气味的灰白色烟雾！
这烟雾极其呛人，吸入后不仅让人咳嗽不止，眼睛刺痛流泪，更带着一种莫名的阴寒气息，让许多元兵没由来地感到心悸恐慌，仿佛回到了死亡谷那噩梦般的场景！战斗力大打折扣！
“妖法！明军会妖法！”有元兵惊恐地大叫，更加剧了混乱。
王保保从中军大帐中冲出，看着眼前一片火海和混乱的营地，又闻到那诡异的烟雾，脸色铁青，又惊又怒：“不要乱！结阵！是明军小股部队袭扰！骑兵上马！给我冲散他们！”
他毕竟是宿将，很快稳住心神，试图组织反击。然而，营地已乱，火势蔓延，加上那扰人心智的烟雾，命令传达下去效果甚微。
就在这时——
呜~~~！！！
低沉而苍凉的牛角号声，如同地狱的召唤，从元军大营的西侧骤然响起！声音穿透了喧嚣的战场，带着无边的杀意！
紧接着，是如同滚雷般密集、由远及近、越来越响的马蹄声！大地开始剧烈震颤！
王保保骇然望向西边，只见漆黑的夜色下，一道无边无际的钢铁洪流，如同从地狱中杀出的魔神骑兵，正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他的侧翼狠狠撞来！
那杆迎风狂舞的“常”字大旗，在火光的映照下，刺眼无比！
“常遇春！！”王保保瞳孔骤缩，失声惊呼！他万万没想到，明军的援兵来得如此之快，更没想到，常遇春这个杀神，竟然亲自率骑兵发动了如此凶悍的夜袭！
“结阵！快结阵！长枪手向前！弓箭手……”王保保的吼声被淹没在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和明军骑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中！
“大明！万胜！”
“常爷在此！鞑子受死！”
常遇春一马当先，赤焰马槊如同死神的镰刀，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血肉横飞！他身后的明军铁骑，养精蓄锐多时，此刻将所有的憋屈和怒火都倾泻在了混乱的元军头上！
骑兵冲锋，讲究的便是一股锐气！在元军营地大乱、阵型未成之际，这支养精蓄锐的明军铁骑，便如同烧红的尖刀捅入了黄油！
轰！
钢铁洪流狠狠撞入了元军侧翼！
惨叫声、骨骼碎裂声、兵刃折断声瞬间达到了顶点！
无数元兵如同稻草般被铁蹄踏碎，被长矛捅穿，被马刀砍翻！防线一触即溃！
廖永忠率领的死士见状，士气大振，更加疯狂地四处纵火，制造混乱，与常遇春的骑兵里应外合！
王保保目眦欲裂，试图组织亲卫骑兵反冲锋，但败局已如山倒！整个元军大营彻底陷入了火海和屠杀的地狱！三万铁骑，在夜袭、火攻、烟雾扰敌、内外夹击之下，竟然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将军！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亲兵死死拉住王保保的马缰，指着如同潮水般用来的明军骑兵。
王保保看着一片狼藉、死伤枕籍的营地，看着那杆越来越近的“常”字大旗，一口逆血差点喷出！他知道，大势已去！
“撤！向北撤！”他发出了一声不甘到极点的怒吼，在亲兵的拼死护卫下，带着一小股残兵，狼狈不堪地撞开火海，向着北方黑暗中亡命遁去。
主将一逃，元军更是兵败如山倒，彻底失去了抵抗意志，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
常遇春哪里肯放，马槊一挥：“追！给老子追！一个都别放过！”
血腥的追击战，在这北疆寒夜，再次上演。
而远处一座不起眼的山坡上，几个穿着普通牧民服装、却眼神锐利的身影，正默默注视着下方那片如同炼狱般的战场。其中一人，轻轻在手中的皮卷上，记录下了“明军新制烟雾，疑似可扰敌心智，配合火攻夜袭，效果卓着”的字样。他们的衣角内侧，隐约绣着微小的玄鸟图案。
凛冬的朝阳，艰难地穿透弥漫的硝烟与寒意，照耀在黑石堡废墟以及其周边更加广阔的战场上。景象比昨日更加惨烈，焦黑的土地被鲜血浸透后又冻结，形成暗红色的冰壳。人马尸体层层叠叠，破损的旌旗、折断的兵刃、散落的箭矢随处可见，无声地诉说着昨夜那场血腥屠杀的残酷。
明军士卒正在军官的指挥下，沉默地打扫着战场。补刀未死的元兵，收缴有用的兵甲箭矢，将同袍的遗体小心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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