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京城午门。
天气阴沉得压抑，乌云低垂，整座京城都笼罩在一种说不出的紧张氛围里。
百姓们早早就聚集在街道两旁，伸长了脖子往前看。他们听说了，那些从海上来的蛮夷，今天要进京面圣。
“听说那些人长得跟鬼一样，金毛绿眼睛！”
“还会喷火呢！我表哥在东海那边当差，亲眼见着的！”
“造孽啊，这是不是上天要惩罚咱们大夏？”
窃窃私语的声音此起彼伏，恐惧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蔓延。
午门外，礼部的官员已经等了半个时辰。
按理说，外邦使节进京，必须在城外下马，步行入宫，还得先在驿馆沐浴更衣，学习朝仪。但这次来的人，压根不按规矩来。
“大人，他们来了！”
一名小吏指着远处的街道，声音都在发抖。
十几辆马车缓缓驶来，车厢宽大，通体漆黑，车轮是铁制的，碾过青石板发出刺耳的声响。
车上坐着的，是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外国人。
礼部侍郎李文斌硬着头皮上前，拱手行礼：“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按我朝规矩——”
“规矩？”
为首的一个高大男子打断了他的话。
这人约莫四十岁，金色短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军装，胸前挂满了各种勋章。他根本没下车，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文斌，眼神里全是不加掩饰的轻蔑。
“我叫詹姆斯·麦克劳德，大英帝国东方舰队副司令，兼全权公使。”他用生硬的汉语说道，“现在，立刻带我们去见你们的皇帝。别跟我说什么规矩，我的大炮，可不懂什么规矩。”
李文斌的脸涨得通红。
他想发火，但想到那份奏报里描述的场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这不合礼数……”
“礼数？”麦克劳德冷笑，“你们的礼数，在我们的大炮面前，一文不值。”
他说完，挥了挥手，车队直接往午门里驶去。
李文斌脸色惨白，却无能为力。
太和殿。
群臣已经等候多时。
赵策端坐龙椅，脸色平静，但攥着扶手的手已经青筋暴起。
老臣们跪了一地，有的在劝他“以和为贵”，有的在骂那些蛮夷“不知天高地厚”，还有的在低声哭泣，说什么“国运不济”。
户部尚书张谦更是直接哭出了声：“陛下，东海总兵的奏报您也看了，那些船上的火炮，一炮就能轰塌城墙！咱们京城的防御，根本挡不住啊！”
兵部尚书陈威也在劝：“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暂且忍耐一时，等我们缓过劲来，再图后计……”
“住口！”
赵策猛地一拍龙椅，声音里满是怒火。
“什么叫忍耐一时？朕若是今天忍了，明天他们还要更多！难道要朕把整个大夏都拱手送出去吗？”
陈威被吼得缩了缩脖子，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陛下，臣说的都是实话……”
话音未落。
“报——”
太监尖利的声音响起，“外邦使节求见！”
大殿内顿时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殿门。
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麦克劳德带着三名随从大步走了进来。他们没有跪，甚至连腰都没弯一下，就这么昂首挺胸地走到殿前，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坐在龙椅上的赵策。
“这就是你们的皇帝？”麦克劳德用英语问旁边的翻译。
翻译战战兢兢地点头。
麦克劳德嗤笑一声，用汉语说：“看起来挺年轻，不知道能不能听懂我说的话。”
赵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大胆！你是何人，敢在朕面前如此放肆！”
“放肆？”麦克劳德掏出一份文件，直接扔到了大殿中央，“我是来送你们一条活路的。”
那份文件落在地上，封皮上印着烫金的大字——《通商条约》。
“捡起来，好好看看。”麦克劳德说，“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只要你们答应，我们可以网开一面。”
礼部尚书颤抖着捡起文件，展开一看，脸色瞬间煞白。
“这……这……”
他念了一遍，声音都在发抖。
“一，开放东海、南海沿岸共计十个港口作为通商口岸。”
“二，割让东海外三座岛屿，作为贸易中转站。”
“三，赔偿因我方商船所造成的损失，白银五千万两。”
“四，所有进口货物，免征一切税赋。”
“五，外邦商人在大夏境内，享有治外法权，大夏官府无权审判。”
每念一条，群臣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等全部念完，整个大殿都炸了锅。
“这是什么狗屁条约！这是要我们当他们的奴才啊！”
“治外法权？他们在我们的地盘上杀人放火，我们都管不了？”
“五千万两白银！国库刚刚有点底子，这是要全掏空啊！”
老臣们骂得唾沫横飞，但骂归骂，却没有一个人敢说“不答应”。
张谦擦着眼泪说：“陛下，臣知道这些条件屈辱，但是……但是为了黎民百姓，还请陛下忍辱负重啊！”
陈威也跟着跪了下去：“陛下，先答应他们，等将来有了对付他们的办法，再……”
“够了！”
赵策猛地站起来，眼睛里全是怒火。
他没想到，这些平日里高喊忠君报国的大臣，在真正的危机面前，竟然一个比一个怂。
“朕宁可战死，也绝不签这种丧权辱国的东西！”
麦克劳德冷笑，“你以为你有选择的余地吗？”
他拍了拍手，随从拿出一张地图，展开在地上。
“看清楚，这是你们京城的地图。”麦克劳德指着上面的几个红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在我们大炮的射程之内。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的紫禁城，会在半个时辰内变成废墟。”
大殿内死一样的沉默。
麦克劳德扫视着群臣，语气里全是嘲讽：“你们的文明已经落后了五百年。你们引以为傲的诗词歌赋，你们的四书五经，在我们的坚船利炮面前，连废纸都不如。”
“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要么签字，要么——”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准备给你们的皇帝收尸。”
话音刚落。
屏风后，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女声。
“谁告诉你，三天后还能活着回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
麦克劳德也是一愣，然后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屏风被推开。
黛玉缓步走了出来。
她今天穿了一身玄色长袍，腰间系着玉带，头发高高束起，插着一支白玉簪。脸上没有任何妆容，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威严。
“女人？”麦克劳德皱眉，“你是谁？”
黛玉没理他，直接走到那份条约前，弯腰捡了起来。
她翻开第一页，看了一眼，然后——
“嘶啦”一声。
条约被撕成了两半。
大殿内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黛玉没停，继续撕，一下，两下，三下……
最后，那份条约变成了碎片，飘落在地上。
“你——！”麦克劳德脸色铁青，“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黛玉抬起头，眼神冰冷得像刀子。
“我知道。”
她突然换了一口流利的英语，声音冷得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Im tearing up your arrogance, your ignorance, and your pathetic attempt to humiliate us.”
麦克劳德瞪大了眼睛。
黛玉继续说，每一个单词都咬得清晰无比。
“You think your ships and cannons make you invincible? how naive. the dragon may be sleeping, but once it wakes, your fleet will be nothing but driftwood.”
她说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现在，滚回去告诉你们的提督，准备好棺材。一周后，我会亲自去东海，送他一程。”
麦克劳德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弱的东方女子，不仅会说英语，而且说得比他还流利。更可怕的是，她眼中的杀意，真实得让人心惊。
“你……你会后悔的！”麦克劳德咬牙切齿，“一周后，你们会跪着求我收回这份条约！”
“那我们拭目以待。”
黛玉转身，看向赵策。
“陛下，臣请旨，即刻前往江南，组建海军。”
赵策愣了一下，然后猛地站起来。
“准！”
麦克劳德带着随从冲出大殿。
大殿内的群臣面面相觑，有人欣喜，有人担忧，更多的人则是一脸茫然。
黛玉走到赵策面前，声音低沉。
“陛下，一周时间，臣会让您看到，什么叫以火克火。”
赵策深吸一口气，点头。
“朕，等你的好消息。”
黛玉转身离开。
走出大殿，天空中突然响起一声闷雷。
大雨，倾盆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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