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的魂影在月光下显得摇摇欲坠。
他缓缓抬起手,一株形如鬼爪,色泽惨白并缠绕着不祥暗红血丝的蚀骨菇出现在他掌心。
那菇伞上的纹路仿佛在月光下微微搏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阴秽气息。
“钱掌柜,您要的东西。”
江辞的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虚弱,魂力波动也显得紊乱不堪。
钱贵眼中爆发出毫不掩饰的贪婪。
他上前一步,枯瘦的手掌迫不及待地抓向蚀骨菇。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菇体的瞬间,异变陡生!
数道淬毒的乌黑短梭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激射而出,直取钱贵周身要害!
与此同时,三道身着灰衣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蝙蝠,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落风坡四周,手中匕首闪烁着致命寒光。
影煞门!!
钱贵脸色骤变,不得不收回抓向蚀骨菇的手,袖袍翻飞间震开袭来的毒梭。
他怒极反笑。
“好个江辞,竟敢勾结影煞门。”
江辞趁乱急退,魂影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幽蓝弧线。
他并未走远,只是退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冷眼旁观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就在钱贵与三名影煞门杀手缠斗之际,一道清越的钟声突然自天际传来!
众人抬头,只见一辆由四匹雪白灵驹牵引的华贵车辇踏月而来。
车辕上端坐着一位身着深蓝官服,面容肃穆的中年修士。
车辇悬停半空,那官员居高临下地扫视全场,最后目光落在钱贵身上。
“钱掌柜,别来无恙。”
钱贵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李主簿?郡守府这是何意?”
被称为李主簿的官员淡淡一笑。
“郡守大人有令,青云宗已归附郡守府管辖,其宗主江辞自然受郡守府庇护。”
“钱掌柜若在郡守府地界上擅动朝廷命官,怕是不太妥当。”
钱贵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江辞怒道。
“李主簿可知此子是何等货色?”
“他在郡城拍卖会上公然抢夺玄冰晶,打伤我百宝阁执事,如今又勾结影煞门这等宵小。”
“郡守府就是要庇护这等狂徒?”
李主簿面色不变,从容应道:“拍卖会之事,郡守府自有公断!”
“于影煞门……”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那三名灰衣人。
“这些人既然出现在此,本官自会依法查办。”
说话间,李主簿袖中飞出一道金光,在空中化作一枚刻着“肃静”二字的官印。
官印散发出威严的灵压,将那三名影煞门杀手逼得连连后退!
“钱贵,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带着你的人离开,郡守府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李主簿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钱贵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阴毒地瞪了江辞一眼,忽然仰天大笑。
“好!好一个郡守府。”
“既然李主簿亲自作保,钱某今日便给这个面子。”
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不过江辞,你给老夫记住!蚀骨菇既已到手,待老夫功成之日,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罢,钱贵猛地转身,袖袍卷起一阵狂风!
三位筑基长老会意,立刻护在他周身,四人化作遁光冲天而起,转眼便消失在夜色中。
那三名影煞门杀手见势不妙,正要遁走,却被李主簿的官印牢牢锁定。
李主簿看都未看他们一眼,只是对江辞微微颔首。
“江宗主受惊了,郡守大人有句话要本官转达。”
话音未落,官印金光大盛!
将那三名影煞门杀手尽数禁锢。
而车辕上,那位身着深蓝官服的李主簿,面容依旧肃穆,只是看向江辞的目光中,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深意。
江辞魂影微滞,转向车辇。
“李主簿,不知还有何指教?”
他的意念传递出去,带着警惕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与这些老狐狸打交道,比对付腐骨沼泽的怨灵还要耗费心神。
李主簿并未立刻回答,而是轻轻抬手,一道无形的隔音结界将两人笼罩,隔绝了内外。
他这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了几分。
“郡守大人命我转告,那蚀骨菇上的粉末,乃是郡守府的一点小小后手。”
江辞魂火猛地一跳!
果然。
他强行压下魂力的波动,故作平静道。
“哦?不知是何后手?”
“那粉末,名为‘牵机引’。”
李主簿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平常无异状,无毒无害,灵力难察。”
“但若与特定的阵法之力,尤其是…与某些试图沟通幽冥,逆转生死的禁忌阵法之力结合,便会产生奇妙的反应。”
“届时,阵法运转越急,反噬便会越强。”
“钱贵若想凭借那万魂蚀骨大阵达成目的,恐怕会给他一个不小的…惊喜。”
江辞心中凛然。
郡守府果然没安好心,这哪里是后手,分明是埋了一颗定时炸弹给钱贵。
但他心中疑惑更甚。
“郡守府既然有如此手段,为何不直接对钱贵下手?”
“以郡守府之力,铲除一个百宝阁分号掌柜,应当不难。”
李主簿闻言,脸上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凝重。
他轻轻摇头。
“江宗主,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钱贵?他不过是个摆在明面上的傀儡,一枚比较重要的棋子罢了。”
“他背后站着的,是百宝阁总阁,是那些真正掌控着庞大资源,势力盘根错节的老怪物。”
“郡守府虽强,但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无十足把握和由头,岂能轻易对百宝阁的核心人物下手?”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江辞。
“钱贵如此急切,甚至不惜冒险布下这万魂蚀骨大阵,你以为他仅仅是为了提升修为?”
“不,他同样是想借此摆脱某些束缚,或者说,是想在总阁那边获得更大的话语权和…自由。”
“我们不过是将计就计,顺便推他一把,让他摔得更狠些。”
江辞默然。
原来如此。
钱贵也不过是个身不由己的棋子,挣扎着想跳出棋盘。
而这修仙界,就是一个巨大的棋盘,众生皆为棋子,区别只在于棋子的大小和执棋者的手段。
他江辞,目前看来,连颗像样的棋子都算不上,顶多是颗随时可以被丢弃的卒子。
看着江辞魂影沉默波动,李主簿话锋一转,语气缓和了些。
“江宗主如今魂体凝实,已至炼气巅峰,但魂修之路,终究艰难。”
“尤其是重塑肉身,更是千难万难。”
“听闻江宗主一直在寻觅千年寒玉、玄冰魄、极阴草这等天地奇珍?”
江辞心中一紧,对方连这个都知道?
他不动声色。
“确有此事。”
李主簿微微颔首。
“千年寒玉生于北域冰川之眼,有金丹期冰螭镇守。”
“玄冰魄乃玄冰晶之精华,可遇不可求。”
“极阴草虽已得,但你仅凭一株,恐药力不足。”
“江宗主以为,以你如今状态,获取这三样东西,有几分把握?”
江辞魂影黯淡了几分。
零成。
他内心清楚。
没有肉身,仅凭魂体,别说去北域冰川,就是在黑风山脉深处都寸步难行。
之前能拿到蚀骨菇,多少有运气和取巧的成分。
李主簿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缓缓道。
“郡守府库中,存有一份‘凝元塑体丹’的丹方,以及几味主药。”
“此丹虽远不及那三样天地奇珍重塑的肉身潜力巨大,但助你凝聚一具可供筑基的临时肉身,却也足够。”
“先筑基,拥有更强的实力和更长的寿元,再去寻找那三样奇珍,方是正道。”
“否则,以你如今魂魄之躯,想要达成目的,难如登天。”
凝元塑体丹!
江辞魂火摇曳。
他知道这种丹药,确实如李主簿所言,是较低阶的重塑肉身之法,塑造出的肉身根基普通,潜力有限。
未来想要凝结上品金丹几乎不可能。
但这确实是一条看得见,摸得着的路。
先解决有无的问题,再考虑好坏。
这就像前世,空有远大理想,却连基本的生活保障都没有,谈何发展?
先找个工作糊口,再图将来。
虽然这工作可能不那么光鲜,但至少能让你活下去。
思忖良久,江辞的魂影缓缓抬起。
他看向李主簿,意念中带着一丝决然。
“郡守大人如此厚爱,不知江某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郡守府不可能平白送他这么大一份礼。
李主簿脸上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神色,淡淡道。
“代价么…很简单。”
“在钱贵之事了结之前,安心做你的青云宗主,必要时,配合郡守府的行动。”
“当然,郡守府会提供一定的庇护。”
“至于之后…等你有了肉身,筑基成功,再谈不迟。”
这是要先把他绑在郡守府的战车上,用来牵制或者恶心钱贵及其背后的势力。
但同时,也给了他一个喘息和成长的机会。
算是一种扶持吧!
江辞沉默了。
接受,意味着彻底卷入郡守府与百宝阁的漩涡,前途未卜。
拒绝,则可能立刻失去这唯一的希望,以残魂之躯,在这危机四伏的修仙界,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他想起林婉三人担忧的眼神,想起钱贵那怨毒的威胁,想起自已想要解散宗门回家的终极目标。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答案。
他需要力量,需要先活下去。
“好。”
江辞的魂影传递出一道清晰的意念。
“我答应。”
“但这凝元塑体丹,只是权宜之计。”
李主簿满意地点点头。
“自然。”
“这只是让你渡过眼下难关的舟筏而已。”
“真正的通天大道,还需你日后自行寻觅。”
“丹方和部分药材,稍后会有人送至青云宗。”
说完,李主簿不再多言,袖袍一挥,撤去隔音结界。
车辇调转方向,四匹灵驹踏空而行,很快便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落风坡上,再次只剩下江辞一道孤影。
他抬头望向那轮清冷的圆月,魂影在夜风中微微摇曳。
凝元塑体丹……
筑基!
这条路,似乎清晰了一些,但也更加凶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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