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
无上无下，无光无暗。
慕晨感觉自己像是一粒尘埃，漂浮在粘稠的虚无之中。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思维变得迟缓而沉重。
直到那个声音响起。
“咦？”
声音空灵、古老，带着一种视苍生如蝼蚁的漠然，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慕晨的灵魂深处炸响。
“竟还有吾的血脉后人存世？”
慕晨猛地惊醒，意识瞬间聚焦。
谁？
这里是哪里？
还没等她发问，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吾乃蚊道人。”
轰——！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像是一道九天神雷，把慕晨劈得外焦里嫩，灵魂都在颤抖。
蚊道人？！
作为一名深谙华夏神话的资深玩家，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名字？
封神之战中的绝世凶兽！
那是连圣人都要头疼的存在，一口吸干了龟灵圣母，更是胆大包天到去吸食西方教的十二品功德金莲，硬生生给吸成了九品！
只要世间还有一只蚊子存活，他便永生不灭！
可是……这里是《遗失的纪元》，是西幻背景的游戏世界啊！
为什么会蹦出来一个洪荒的大佬？！
慕晨心念电转，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上心头：「难道……血族的源头，就是这位？」
吸血……蚊子……
逻辑竟然该死的闭环了！
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试探性地在意识中回应：“老……老祖？”
虚空中的存在似乎对这个称呼还算满意，淡淡道：“汝名？”
“月。我叫月，老祖。”慕晨老老实实回答。面对这种传说中的凶人，还是乖巧点好，万一对方饿了想吸两口，自己这小身板可不够塞牙缝的。
“月……”
蚊道人的声音似乎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你的血脉……太稀薄了。斑驳不堪，杂质丛生。”
慕晨：“……”
她嘴角微微抽搐。
稀薄？斑驳？
拜托！我现在可是莉莉丝始祖血脉！是整个《遗失的纪元》血族金字塔的最顶端！在外面那是呼吸都能压死一片人的存在！
到了您老人家嘴里，就成杂质了？
似是察觉到了慕晨的腹诽，蚊道人轻哼一声：“怎么？不服气？”
“当年吾游历混沌，路过那什么……西原之地，随手留下了几颗血脉种子。好像有一个叫该隐的小子，还有一个叫莉莉丝的小丫头……记不太清了。”
蚊道人语气随意，就像是在说随手丢了几颗烂白菜，“本就是随手布下的闲棋，一代不如一代也是常理。”
慕晨听得目瞪口呆。
破案了！
西幻血族的两大始祖，竟然只是这位大佬随手留下的“种子”？
这世界观……炸裂了啊！
“罢了。”蚊道人的声音重新变得威严，“既然能以此等稀薄血脉唤醒吾之一缕神念，也算你我有缘。既是吾之后人，这般孱弱，出去也是丢吾的脸。”
“吾便赐你一场造化，提纯血脉！”
话音未落，混沌之中，一点血光骤然亮起。
那不是普通的红，那是蕴含着大道规则的暗金之红！
“忍着。”
简单的两个字落下，那点血光瞬间没入慕晨的眉心。
“唔——！！！”
慕晨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剧痛便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痛！
深入骨髓、撕裂灵魂的痛！
仿佛全身的血液被抽干，每一寸骨骼被碾碎，每一个细胞都在被强行拆解、重组！
原本属于莉莉丝的始祖血脉，在那滴暗金血液面前，就像是遇见了烈阳的残雪，瞬间沸腾、消融，然后被霸道地吞噬、同化！
这不仅仅是进化，这是……返祖！
在剧痛的极致中，慕晨感觉到背后的肩胛骨处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瘙痒和撕裂感。
原本那对漆黑、狰狞、代表着暗夜君王的巨大蝠翼，竟然在寸寸崩裂、脱落！
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更加神圣、更加强大的新生肢体！
“噗！”
第一对翅膀破背而出！
紧接着是第二对！
第三对！
整整六只巨大的羽翼在混沌中舒展开来！
它们不再是皮膜状的蝠翼，而是覆盖着晶莹剔透的羽毛。
但那并非天使的纯白，而是一种呈现出半透明质感的暗金色！
羽翼边缘流淌着猩红的血线，像是血管，又像是流动的岩浆，散发着一种妖异到了极致，却又神圣到了极致的诡异美感。
圣洁与堕落。
光明与鲜血。
两种截然对立的气质，在她身上完美融合。
如果说之前的她是暗夜的女王，那么现在的她，就像是堕落晨星，是审判众生的……神！
不知过了多久。
痛楚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
慕晨缓缓睁开眼，双眸之中，原本的血色瞳孔深处，多了一圈金色的神环，转动间似有星辰陨落。
“不错，不错。”
蚊道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上了几分赞许，“总算有点样子了。虽然比起吾之本体还差得远，但在这一方小世界，勉强够看了。”
慕晨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力量。
那不再是单纯的“血之力”，而是一种更接近本源的规则之力。
她刚想道谢。
突然，虚空中的气息一凝。
“嗯？”
蚊道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惊讶，甚至是一丝……惊喜？
“这是……”
一股无形的波动扫过慕晨的灵魂深处。
下一秒，蚊道人那古井无波的声音中，竟然透出了几分畅快的笑意。
“神格初凝？！”
“哈哈哈哈！好！好啊！”
笑声震荡混沌，让慕晨的意识都随之摇曳。
“想不到吾随手点化之后辈，竟有如此机缘！在这等绝灵之地，竟能自行凝聚神格雏形！”
慕晨一脸懵逼。
神格初凝？
那是什么东西？
还没等她问出口，蚊道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声音变得缥缈起来。
“孩子，你的路，比吾预想的要宽广。”
“这方天地困不住你。”
“既然神格已现，那便无需吾再多言。好好修炼，吾在未来……等你！”
“哈哈哈哈哈——”
狂放的笑声在混沌中回荡，渐渐远去。
周围的粘稠黑暗开始剧烈震荡，像是一面被打碎的镜子，寸寸龟裂！
“喂！老祖！把话说清楚啊！什么是神格？！”
慕晨大喊，伸手想要抓住什么。
但回应她的，只有瞬间崩塌的世界。
……
魔王城，寝宫。
肆虐了许久的恐怖劫云，仿佛失去了目标，在一阵不甘的雷鸣声中，缓缓消散。
但寝宫内的气氛，却凝重得让人窒息。
四大天王——莫里斯、夜影、纱夜、玄。
这四位站在血族顶点的存在，此刻全都单膝跪地，死死盯着寝宫中央那团还没散去的能量迷雾。
他们的身体在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源自血脉深处的……臣服。
那是一种下位者面对上位者，甚至是凡人面对神明时，本能的战栗！
“这股威压……”
夜影背后的蝙蝠翅膀不受控制地贴在地面上，额头上冷汗直冒，“已经完全超越了始祖级……这怎么可能？”
纱夜握剑的手指节发白，那双银色的眸子里满是狂热：“是陛下……一定是陛下！”
就在这时。
迷雾散去。
一道身影，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之中。
当看清那道身影的瞬间，四大天王瞳孔骤缩，呼吸骤停！
金发如瀑，无风自动。
原本那身漆黑的哥特长裙，此刻已化为一套暗金色的战甲，贴合着她完美的曲线。
最令人震撼的，是她身后那六只缓缓扇动的巨大羽翼！
晶莹、神圣、妖异！
暗金色的光辉洒下，将整个寝宫映照得如同神国。
这一刻，她不再像是血族的王。
更像是……那位传说中背叛了天堂，堕入地狱的路西法！
或者说，像极了古老典籍中记载的——六翼炽天使！
只是那羽翼上流淌的血色纹路，在提醒着所有人，她是血的主宰。
慕晨缓缓落地。
脚尖触碰地面的瞬间，那股浩瀚如海的威压瞬间收敛入体，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但四大天王依然不敢抬头。
那种生命层次的压制，已经刻进了他们的灵魂里。
慕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修长有力，皮肤下隐隐有金光流转。
她心念一动，身后的六翼瞬间虚化，收入体内，外表再次恢复成了那个金发红瞳的“月”。
但这只是表象。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只要自己愿意，随时可以撕裂这层伪装，展现出那足以碾碎一切的真身。
“都起来吧。”
慕晨开口，声音平静，却比以往多了一分难以言喻的磁性与威严。
四大天王这才如梦初醒，慌忙起身，但头依然低垂，不敢直视。
“陛下……您……”
老管家莫里斯激动得胡子都在抖，老泪纵横，“您……您这是……”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一点小小的突破罢了。”
慕晨语气淡然，仿佛刚才那个差点把天捅个窟窿的人不是她一样，“不用大惊小怪。”
一点……小小的……突破？
玄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掩饰住眼底的惊骇。
这叫小突破？
刚才那股气息，如果不是陛下刻意收敛，恐怕整个魔王城的所有低阶血族，都会瞬间爆体而亡！
“诸位受惊了，散了吧。”
慕晨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我会在这里再住一晚，稳固一下境界。明天一早，我就会离开。”
“离开？！”
纱夜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舍与担忧，“陛下，您的身体……”
“无妨。”
慕晨打断了她，目光投向窗外深邃的夜空，嘴角带着一丝玩味。
“现在的我，比任何时候都要好。”
“是！谨遵陛下神谕！”
四大天王齐齐躬身行礼，动作整齐划一，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恭敬、虔诚。
如果说以前他们是对“始祖血脉”效忠。
那么现在，他们就是在对一尊活着的“神”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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