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两点，客流渐稀。三人在收拾干净的店里坐下，泡上一壶粗茶。
陈洋抿了一口微烫的茶水，开口道：“我观察对面一上午了。”
王强正在擦拭桌子，头也不抬：“有啥好看的，一群被机器喂饱的木头人。”
林晓雨放下手机，脸上带着一丝担忧：“强子哥，别这么说。不过……洋哥，我也觉得不对劲。你看这个。”她把手机屏幕转向两人，上面是一个本地美食论坛的页面。
“标题是：‘未来面馆，尝鲜之后，不会再爱了’。”
陈洋接过手机，仔细看去。
发帖人写道：“刚开始真的被惊艳到了，出餐快，味道浓，感觉是未来美食的方向。但连续吃了一个星期后，发现不对劲。味道永远一样，一样的让人……疲惫。而且吃完后，并没有吃得很舒服的感觉，反而有点空虚，嘴里残留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就是不舒服。现在反而无比怀念以前楼下那家要等十几分钟、老板嗓门很大的面馆了，至少吃完是满足的。”
下面跟了几十条回复，不少人有同感。
“对对对！就是那种空虚感！我还以为就我这样！”
“嘴里残留的感觉+1，像被化学试剂泡过。”
“效率是高了，但吃饭的乐趣没了。”
陈洋把手机还给林晓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真相之舌】带来的敏锐感知，让他比普通人更能体会那种“奇怪的感觉”和“空虚感”意味着什么。
“不是错觉。”陈洋声音低沉，“我的舌头，也从他们店的顾客身上，‘尝’到了一种很负面的‘余味’。他们的面，恐怕不只是标准化那么简单……里面可能添加了某种东西，用来极致地刺激味蕾，压制食客本身的情绪，只留下‘吃饱’这个最基础的生理信号。”
王强瞪大了眼睛：“我靠！下药？”
“不一定是违禁药物，”陈洋摇摇头，“可能是某种……极度浓缩的、影响神经的调味添加剂。科技能做到很多事情。”他想起了那个女孩空洞的眼神，和论坛帖子里的“空虚感”完美对应。
林晓雨倒吸一口凉气：“那我们怎么办？举报他们吗？”
“我们没有证据。”陈洋冷静地说，“而且，这只是我的感觉和猜测。官方检测未必能查出问题，他们敢这么做，肯定有规避的方法。”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对面依旧光鲜亮丽的“未来面馆”。巨大的玻璃幕墙反射着阳光，刺得人眼睛发疼。
“他们用资本和科技筑起高墙，追求绝对的掌控和效率，甚至试图掌控食客的情绪和满足感。”陈洋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但我们不能自乱阵脚，更不能去学他们。”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王强和林晓雨：“我们要做的，是更加坚定地走我们自己的路。他们追求的是‘不出错’，而我们追求的，是‘触动人心’。”
他指向厨房：“我们的武器，是强子天不亮就去市场挑选的最新鲜的食材；是晓雨用心收集、让每个顾客都能找到归属感的照片墙；是我这双手，对火候、调味分毫不差的掌控，以及倾注在每一碗面里的专注和心意。”
“他们要的是快，我们就给足‘慢’的期待；他们要的是统一，我们就提供独一无二的‘手作温度’；他们用机器隔绝了人情，我们就用真诚的笑容和问候，把人与人重新连接起来。”
陈洋的眼中闪烁着光芒，那是一种找到了自己道路的笃定：“这场较量，没有硝烟，却关乎理念，直指人心。他们要做的，是颠覆传统，用数据定义美味。而我们要做的，是守护传统，用匠心证明，有些东西，是数据和机器永远无法模拟、无法替代的。”
王强把抹布往肩上一搭，豪气道：“没错！干他娘的！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面’！”
林晓雨也被感染，用力点头：“嗯！我们就是我们，独一无二的逍遥面馆！”
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暖金色，给“逍遥面馆”的木质门楣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对面的电子屏依旧闪烁，却无法驱散这边逐渐弥漫开的、温暖而扎实的人间烟火气。
谁更能代表未来？
是冰冷精准的数据洪流，还是温暖坚韧的人心之火？
答案，或许并不在遥远的未来，而就在这条街上，在每一个推开店门的食客，那碗面下肚后，脸上浮现出的、真正满足的笑容里。
较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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