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地扫过三位臣子:
“你们以为,朕有了这笔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错了!辽东建奴虽遭内乱,根基未损;张献忠残部仍在流窜;而南边——”
他手指重重地点在南京的位置,
“——那群蠹虫,打着弘光的旗号,醉生梦死,割据一方,才是朕的心腹之患!”
“他们占据着最富庶的土地,拥有最多的人口,却不肯出一兵一卒,一钱一粮助朕抗虏,反而暗中与朕为难!朕,迟早要拿下江南!”
这才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深知南明小朝廷的腐朽和无能,
但也清楚其凭借长江天险和财富积累,绝非可以轻易征服。
历史上的南明,更多是死于内斗和缓慢的崩溃。
他等不了那么久。
“所以,这钱,不能藏着掖着,更不能浪费在修宫殿上!”
朱由检语气斩钉截铁,
“朕要把它花出去,花在刀刃上!而且要花得快,花得狠!”
他走向御案,拿起一份他早已思考良多的清单:
“第一,继续不惜代价,向南京控制区全面收购粮食,布匹,生丝,药材,乃至……桐油,木材等一切可用于民生与军需的物资!”
“价格可以给高一点,只要他们肯卖,朕就照单全收!”
周文柏忍不住道:“陛下,如今北方免税,各地也在屯田,粮食压力已有所缓解,为何还要高价从南边购买?而且如此大规模收购,岂非资敌?”
朱由检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
“资敌?哼,朕这是在帮他们繁荣经济啊。”
他的内心活动异常清晰且冷静:
经济战,也是战争的一种形式。
我现在手握超发的货币(白银),而南明控制区是实物资产粮食,物资的生产区。
我用‘纸’(相对而言的白银)去换他们的‘实物’,表面上看我吃亏,实际上呢?
第一,我能快速补充北方的物资储备,尤其是战略储备,
为可能发生的南北冲突,或者持续的对峙和北伐做准备。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第二,我用巨量白银冲击他们的市场,会造成什么?
通货膨胀!物价飞涨!
当江南的士绅和百姓发现,手里的银子越来越多,能买到的东西却可能越来越少时,
他们的经济秩序就会紊乱,社会矛盾就会加剧。
马士英,阮大铖那帮蠢货,懂什么叫宏观调控吗?
第三,这也是在腐蚀他们的官僚系统。
虽然他们已经够烂了……
如此巨大的贸易额,中间有多少油水?
有多少南明的官员会为了白花花的银子,不惜违背他们朝廷的禁令,甚至倒卖军国物资给我?
这就是在他们内部埋下分裂和腐败的种子。
第四,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朱由检的目光变得幽深,
“这些钱,现在流出去,不过是暂时存放在他们那里。”
“等到朕的王师踏平江南,一统天下之时,这些白银,这些财富,连同他们本土的一切,都将完整地回到朕的手中!”
“现在花出去的钱,不过是左口袋出,右口袋进,还能顺便扰乱他们的经济,削弱他们的潜力,何乐而不为?”
“这就好比用一笔注定会回来的巨款,提前购买了他们未来的产出,还给他们埋下了地雷。”
当然,这些过于超前的经济思想和战略谋划,他无法对周文柏等人完全言明。
他只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此事无需再议。周卿,你户部负责拟定详细采购章程,联络可靠的商人,打通关节,务必让南方的物资,源源不断地运过长江!”
“不要怕花钱,朕要的就是尽快把银子花出去,变成实实在在的东西!”
“李卿,你的锦衣卫要严密监控采购过程,防止贪腐,同时注意收集南方因此产生的各种动向,物价,民情,官场反应,朕都要知道!”
“陈卿,工部要全力配合,规划好这些物资的储存,调配和使用。尤其是粮食和布匹,要建立更完善的仓储体系,防止霉变损耗。”
“另外,军工生产不能停,自生火铳,火炮的打造要加速,原料就从这次抄没和后续采购中优先供应!”
三人见皇帝决心已定,且思虑深远,均肃然领命。
“记住,”朱由检最后强调,目光扫过三人,
“我们现在很‘富’,但要把钱当成火药来用,每一两银子花出去,都要听到响声,要么是机器运转的轰鸣,要么是敌人崩溃的哀嚎!”
“而不是无声无息地埋藏在库房里,或者浪费在毫无意义的雕梁画栋之上!”
会议结束,周文柏带着兴奋与新的任务匆匆离去。
李若琏目光闪烁,显然在思考如何织紧监控网络。
陈子龙则已经开始琢磨如何改进仓库的通风防潮。
朱由检独自留在暖阁内,再次望向南方。
他仿佛看到了无数的漕船,满载着江南的稻米,布匹,逆着长江,运河而上,将财富的实物形态输入他的帝国。
也仿佛看到了江南市面因银钱泛滥而开始出现的物价波动,
以及南明小朝廷那帮官僚面对巨额贸易带来的诱惑而丑态百出。
“花钱,也是一门学问,一场战争。”
他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自信与野心的光芒。用敌人的钱,去购买敌人的物资,扰乱敌人的经济,为最终消灭敌人做准备。
这笔看似花不完的财富,在他手中,已然变成了最锋利的战略武器之一。
周文柏,李若琏领命而去,暖阁内只剩下朱由检与代理工部尚书陈子龙,以及侍立一旁的王承恩。
朱由检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用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目光再次扫过那惊人的国库数字,一个酝酿已久的念头越发清晰。
“陈卿,”朱由检缓缓开口,打破了沉寂,
“国库充盈,固然是喜事。但你可曾想过,这堆积如山的银锭,搬运不易,核算繁琐,成色不一,民间交易,动辄需用戥子称量,牙人看色,何等不便?”
“更有甚者,各地私铸劣钱,剪边凿银之风屡禁不止,小民深受其害。”
陈子龙躬身道:“陛下圣明,此确为积弊。以往朝廷也曾试图规范,然……”
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以往朝廷没钱也没力去彻底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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