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黄昏,宫苑深深,落日余晖为朱红宫墙镀上一层黯淡的金边。
风临月搁下手中的笔,揉了揉有些发涩的腕骨。
案几上摊开着几卷舆图和地方志,她试图从中梳理出京畿周边驻军换防的潜在规律,这是她熟悉且能快速切入,用以理解当前朝局动向的途径。
然而宫内典籍管理严格,许多关键记载并非她一个初入宫的“贵人”所能轻易调阅。
她沉吟片刻,唤来侍立在外的宫女:“去司籍司,问问是否有记载神武、天策两军历年春秋演武旧例的档册,若有,借阅副本。”
宫女领命而去。风临月并未抱太大希望,司籍司那些女官,面对她这位根基浅薄又背负着“替嫁”名头的皇后,能不给脸色已算守礼。
然而,不过半个时辰,宫女便捧着一摞书卷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着浅碧女官服饰的少女,正是青鸾。
“娘娘,”青鸾屈膝行礼,声音清润,“您要的演武旧例,近十年的档册都在此处。此外……”她微微一顿,从袖中取出一张素笺,双手奉上,“奴婢查阅时,想起还有一些关于京畿防务构建变迁以及历年武备更迭的杂录,或许对娘娘有所助益,便将名目抄录了下来,附注了简要内容和存放编号,其中《北衙司记》一书年代稍远,书页略有脆化,翻阅时需格外小心。”
风临月接过素笺,目光扫过其上清秀却力透纸背的小楷,所列书目标注清晰,附言切中要害。她不由抬眸,深深看了青鸾一眼。此举已远超寻常宫人的本分,需要的不仅是细心,更是胆识和对知识的融会贯通。
“有心了。”风临月将素笺轻轻压在镇纸下,语气平和,“青鸾,你入司籍司多久了?”
“回娘娘,三年有余。”青鸾垂眸应答,姿态恭谨,却不卑不亢。
“三年便能将浩繁卷帙梳理至此,殊为不易。”风临月语气淡然,听不出太多情绪,“下去领赏吧。”
“谢娘娘恩典。此乃奴婢分内之事,不敢求赏。”青鸾再次行礼,悄然退下,步履轻盈,未有多余声响。
风临月目送她离去,指尖在那份书单上轻轻敲击。
这是个聪明人,懂得如何不显山不露水地展现自己的价值。目前看来,可用,但还需观察。
她收敛心神,重新将注意力投向那些演武旧例,试图从字里行间,窥见萧景玄掌控下的军队,究竟是何等面貌。
---
璟王府,西院库房。
此处堆积着许多用不上的旧物家什,空气中弥漫着陈旧木材与淡淡霉味混合的气息。晏华裳借口寻找适合装饰房间的古朴摆件,费了些口舌才让看守的婆子放行。
她在杂乱堆积的箱笼间缓缓穿行,目光细致地扫过每一件物品。重生赋予她的敏锐感知在此刻延伸开来,如同无形的丝线,探寻着任何可能存在的异常波动。
大部分物品都死气沉沉,蒙着厚厚的灰尘。直到她的脚步在一个看似普通的樟木箱子前停下。箱子上锁已锈蚀,她稍用力便扳开。里面是些男子旧衣,并几册兵书战策。
晏华裳心中微动,拿起最上面一本《六韬》,书页泛黄,边角磨损,显然曾被主人频繁翻阅。她随手翻开,一张夹在书页中的干枯树叶映入眼帘。
那树叶形状奇特,似枫非枫,色泽虽已黯淡成深褐,叶脉却依旧清晰。她伸出指尖,轻轻触碰。
就在接触的刹那,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纯粹的温暖气息,如同冬日将尽时最后一缕阳光,顺着指尖悄然蔓延开来。
晏华裳呼吸一滞。
这气息……与她这几日靠近昏迷的沈玦时,从他体内感知到的那缕被阴寒邪气纠缠、压制着的纯阳本源,同出一源!只是这树叶上的气息更为稀薄,也更…干净,不带丝毫邪异,仿佛只是主人年少时无意间留存下的一抹生机烙印。
是谁将这片树叶放在这里?是沈玦自己,还是旁人?这树叶本身并无任何邪术痕迹,反而像是一个锚点,指向了他未被邪术侵蚀前的某个瞬间。
王府的诡异,沈玦的昏迷,这片残留着纯阳气息的枯叶……无数线索在她脑中盘旋,却暂时无法串联成清晰的图像。
她小心翼翼地将树叶夹回原处,把书册放好,合上箱盖,仿佛什么也未曾发现。
看来,这看似沉寂的璟王府,藏着的秘密比她想象的更深。她站起身,掸了掸裙摆上看不见的灰尘,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芒。
那婆子见她在库房待了许久,只当这位新入府的夫人眼界高,挑不着合心意的,陪笑道:“夫人,可有什么瞧上眼的?”
晏华裳微微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失望:“都是些老旧物件,无甚稀奇。罢了,回头再说吧。”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凤舞凰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