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驱散了长夜最后的寒意。
风临月独立于瑶华宫的小院中,一身素净的宫装掩不住眉宇间的英气。
她指尖拂过一株沾染了晨露的寒兰,目光却似穿透了宫墙,落在了遥远的北境。
昨夜灵堂的香火气仿佛还萦绕在鼻尖,风临雪那双未能瞑目的眼,是她心中永不熄灭的火焰。
“娘娘,时辰不早,该去御花园走走了。”新拨来的小宫女低声提醒,带着几分怯懦。
风临月收回思绪,眼底的波澜瞬间平复,只余一片沉静的深海。“走吧。”
御花园内,繁花似锦,春意正浓。但这锦绣之下,是比北境风沙更磨人的暗流。
她刻意放缓了步伐,并非为了赏景,而是需要理清思绪——这偌大的宫廷,何处才是她可用的突破口。
就在她凝神思索时,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自假山石后转出,周遭空气霎时凝滞。
萧景玄。
他并未着朝服,只一身常服,却依旧威仪天成,深邃的眼眸掠过她,无波无澜。
“臣妾参见皇上。”风临月依礼福身,姿态无可挑剔,声音疏淡如常。
“皇后不必多礼。”萧景玄虚扶一下,语气平淡,“宫中起居,可还习惯?”
来了,帝王的试探,从不因场合而改变。
风临月垂眸,唇角牵起一丝恰到好处的弧度:“劳皇上挂心。宫中规矩井然,臣妾初来,正用心学着。”她将“学着”二字稍稍咬重,既示弱,也藏锋。
萧景玄目光在她面上停留一瞬,似在审视这话语背后的真假。“边关苦寒,不比宫廷繁冗,皇后能如此快适应,朕心甚慰。”他话锋微转,“只是,这宫墙之内,步步皆棋,皇后还需谨慎。”
“皇上教诲的是。”风临月抬眼,目光清正,不闪不避,“臣妾在边关时,亦知行军布阵,首重‘势’与‘察’。如今身处宫闱,虽无沙场硝烟,但这‘势’与‘察’的道理,想来是相通的。”
她巧妙地将宫廷争斗类比军阵,既回应了皇帝的提醒,又不露痕迹地展现了自己的价值与警惕。
萧景玄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讶异,随即湮灭在深潭之中。“皇后聪慧。”
两人间短暂的沉默被不远处一阵压抑的啜泣和斥责打破。
“没眼力的东西!冲撞了贵人,你有几个脑袋够砍?!”一个管事嬷嬷正厉声训斥着一个捧着锦盒的小宫女。
那小宫女身形纤细,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告罪,脚下不稳,怀中的锦盒脱手,人也直直朝着风临月这边踉跄摔来。
电光火石间,风临月并未躲闪,而是上前一步,手臂稳稳一托,扶住了那小宫女的手臂,另一只手轻巧地接住了即将坠地的锦盒。
动作行云流水,带着武将特有的利落。
“在御前失仪,确实不该。”风临月松开手,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那追过来的管事嬷嬷耳中,“不过,本宫看她并非有意。依宫规,御花园当值,搬运器物需行走稳妥。嬷嬷身为管事,督导不力,是否也该同罪?”
那嬷嬷没想到皇后会突然发难,且一语中的,脸色顿时变了,嗫嚅着:“老奴……老奴……”
风临月不再看她,目光落回惊魂未定的小宫女身上,将锦盒递还给她:“拿稳了。在宫里当差,谨慎些总是没错。”
小宫女猛地抬头,一双清亮的眸子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感激,她飞快地看了风临月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声音微颤却清晰:“奴婢青鸾,谢皇后娘娘恩典!”
萧景玄自始至终冷眼旁观,未曾出声。此刻,他才淡淡开口:“既无事,都退下吧。”
管事嬷嬷如蒙大赦,拉着青鸾匆匆退下。
风临月转身,对上萧景玄探究的目光,她神色坦然,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皇后对宫规,倒是熟悉得快。”他语气莫测。
“皇上谬赞。”风临月微微颔首,“臣妾只是觉得,规矩立了,便是让人守的。无论是谁。”
她这话,既是说给宫女嬷嬷听,也是说给这位深不可测的帝王听。
萧景玄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似要穿透她平静的表象,看清内里真实的意图。“起风了,皇后也早些回宫吧。”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去,明黄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花木深处。
风临月站在原地,看着那消失的背影,指尖微微蜷缩。
她知道,这场偶遇,绝非巧合。而那个叫青鸾的宫女……那双清亮不屈的眼睛,倒是让她想起了一些军中敢作敢当的女子。
她敛下心思,举步离开。
不远处,拐角廊下,名为青鸾的小宫女紧紧抱着怀中的锦盒,再次抬头望向风临月离去的方向,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一种名为“希望”的火苗,悄然点燃。
萧景玄走在回御书房的路上,脑中却回放着方才风临月扶住宫女、斥责嬷嬷的一幕。有理有据,不卑不亢,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护短。
他唇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对身旁随侍的内监淡淡道:“去查查,那个叫青鸾的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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