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那扇沉重、象征着禁锢与审判的铁门,在数名狱卒的合力下,缓缓向内打开,发出沉闷而悠长的“吱呀”声,仿佛一个时代的终结。
门外,并非阴暗的甬道,而是久违的天光。
时值午后,冬日的阳光算不上炽烈,却带着一种清透的暖意,毫无遮挡地倾泻下来,对于在阴暗牢房中待了许久的凌无双而言,依旧有些刺目。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臂,微微遮挡在眼前,脚步在门槛处顿了顿,才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光亮。
然后,她便看到了他。
他就站在离牢门几步远的地方,身后是恭敬垂首的侍卫和马车。
依旧是那身月白色的常服,衬得他脸色愈发清俊,也愈发显得那未愈的伤势让他清减了不少。
他倚着那根紫檀木手杖,站姿却并不显得孱弱,反而像一棵历经风雪却依旧扎根深厚的青松,沉稳而坚定。
阳光勾勒出他清晰的轮廓,也照亮了他眼中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深沉如海的情感。
担忧、期盼、喜悦、心疼……种种情绪在他眼底交织翻滚,最终都化为了一片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温柔。
他就那样静静地望着她,仿佛已经等了千年万年。
凌无双放下了遮挡阳光的手,一步步,踏出了那道门槛。
脚下是坚实的地面,鼻尖是清冷的、自由的空气,眼中……是那个为她倾尽所有的男人。
纵有千言万语在胸中激荡——想问他的伤势,想诉说这些时日的思念与担忧,想感谢他的不离不弃,想告诉他圣旨带来的震动与释然……
可所有的言语,在目光交汇的这一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下一刻,两人几乎同时向对方迈出了脚步。
凌无双的脚步带着劫后余生的急切,而司徒岸,则不顾背伤和虚弱的身体,抛开了那根支撑的手杖,略显踉跄却无比坚定地迎向她。
没有犹豫,没有矜持,在周围侍卫们悄然垂首、非礼勿视的背景下,凌无双直直地扑进了他的怀里,伸出双臂,紧紧地环住了他精瘦的腰身。
而司徒岸也几乎在同一时刻,用未受伤的右臂,以及尽可能小幅度动用左臂,将她整个人深深地、牢牢地拥入怀中,那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永不分离。
他抱得那样紧,紧到凌无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内剧烈的心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味混合着清冽的男性气息,能感觉到他身体因激动和伤痛而微微的颤抖。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脸深深埋入他温热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这令人心安的味道,感受着这真实无比的拥抱。
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他颈侧的衣襟,那不是悲伤的泪,而是所有紧绷情绪骤然放松后,混杂着巨大喜悦、委屈、感动和爱意的宣泄。
司徒岸感受到颈间的湿意,心尖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惜。
他低下头,侧脸紧紧贴着她柔软的发顶,用下颌轻轻摩挲着,仿佛在确认她的真实存在。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屋檐的细微声响,以及彼此交融的、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良久,司徒岸才微微偏过头,温热的唇几乎贴着凌无双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与渴望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呢喃道:
“无双……我们成亲吧。”
不是询问,不是商量,而是积压了太久太久的情感,在历经生死、冲破重重阻碍后,最直接、最迫切的渴望与认定。
凌无双在他怀中轻轻一颤,环在他腰际的手臂收得更紧。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埋在他颈间的脑袋微微动了动,更像是一种依赖的蹭动。
司徒岸耐心地等待着,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怕她还有顾虑,怕她觉得时机不对……
然而,下一秒,他感觉到怀中的人儿,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动作幅度很小,却无比清晰,无比坚定。
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人淹没的狂喜瞬间席卷了司徒岸的全身!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环住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生命。
他闭上眼,眼角竟也隐隐有些湿润。
“好。”
他哑声回应,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一个承载了所有承诺与未来的字。
两人就这样在冬日暖阳下,在天牢门外,紧紧相拥了许久,仿佛要将过去所有分离的时光都弥补回来。
直到凌无双感觉到司徒岸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才惊觉他伤势未愈,一直这样站着定然吃力。
她连忙从他怀中抬起头,虽然眼眶还红着,却已恢复了平日的冷静自持,只是眼底深处,氤氲着化不开的柔情。
“你伤势未愈,不能久站,我们……回去吧。”
司徒岸看着她担忧的眼神,心中暖意融融,顺从地点了点头:“好,回家。”
他自然而然地伸出手,不是搀扶,而是寻到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紧紧相扣。
他的手指修长,带着些微凉意,却牢牢地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那紧密相连的触感,传递着无言的守护与亲密。
凌无双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度和力量,心中最后一丝阴霾也彻底散去。
她回握住他的手,与他并肩,一步步走向停在不远处的马车。
阳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再也分不开彼此。
那紧紧交握的十指,仿佛昭示着,从此以后,风雨同舟,生死与共。
回家的路,从未如此温暖,如此令人心安。
(第188章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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