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音站在宿舍楼下，风把她的发丝吹乱。
她没回头，也没动，手指还攥着衣角，指甲掐进掌心。
谢停云那句“你爸救过我两次”在耳朵里来回响。
她不想回宿舍，也不想回家。
脑子里全是十年前的走廊、模糊的监控画面、泛黄的日志纸页，还有那个烧得神志不清却仍问“她叫什么名字”的男孩。
她低头看手机，屏幕黑着。
刚才是不是看到心动值满了？记不清了。
脚步一转，她往实验楼方向走。
路灯一盏盏亮起来，照着空荡的校园小道。
她走得不快，但一步没停。
实验室门禁需要指纹和密码。
她输入自己的账号，又输了一串数字——是谢停云之前给她的备用码。
门开了。
灯自动感应点亮，白光洒满走廊。
她径直走向更衣室，打开属于谢停云的那个柜子。
粉色围裙还在挂钩上，叠得整整齐齐。
旁边放着一个牛皮纸信封，和下午在车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她拿出来，翻到背面。
一行字：“等你主动拆开。”
她盯着那几个字，心跳有点快。
这不是任务卡，也不是系统提示。
这是他亲手写的。
她坐下来，手指划过纸面，犹豫三秒，撕开信封。
里面是一张全息投影芯片，底下压着一张便签：“戴上眼镜看。”
她皱眉，从包里翻出平时做数据模拟用的AR护目镜，把芯片插进接口。
眼前一闪，画面浮现。
是医院走廊。
时间显示：2013年6月17日凌晨三点零七分。
镜头平稳推进，像有人拿着摄像机悄悄跟拍。
她看见十岁的自己穿着奶白色毛衣，扎着歪歪的双马尾，手里抱着书包，正沿着走廊跑。
值班护士想拦她，被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挥手制止。
那是谢父。
画面切到长椅边。
谢停云蜷在那里，额头滚烫，嘴唇发紫，整个人抖得厉害。
他右手腕上有道新鲜伤口，血迹已经干了。
她蹲下去，脱掉手套，把手贴在他脸上。
“你还好吗？”她小声问。
男孩没睁眼，只喃喃：“疼……”
她立刻把自己的毛衣脱下来，盖在他身上，然后握住他的手。
“别怕。”她说，“我在这儿。”
镜头拉近，显示生命体征数据：心率从120降到98，体温开始缓慢下降。
她就这么坐着，一句话不说，只是握着他的手。
过了几分钟，男孩忽然睁开眼。
琥珀色的瞳孔对上她的视线。
他看着她，很久，才哑着声音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愣了一下，“姜晚音。”
他重复了一遍，低声说：“我记住了。”
画面到这里停住，跳出一段文字：
c.w.项目第147号记录
实验体A首次出现稳定情绪反应，持续时长43分钟。
触发条件：目标女童主动接触并提供肢体温暖。
初步结论：该个体具备情感唤醒能力，建议列为长期观察对象。
姜晚音呼吸一滞。
她摘下护目镜，手有点抖。
原来不止一次监控，他们全程录了像。
而且……谢停云当时就醒了？他还记得她？
她猛地站起来，抓起手机拨通谢停云的号码。
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你在哪儿？”她问。
“实验室。”他说，“刚收到系统警报，有人读取了加密档案。”
“是你放进去的吧？”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嗯。”
“为什么现在才给我看？”
“因为以前你看不懂。”他说，“那时候你不信我，也不信你自己。”
她咬唇，“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真相？非得搞这些全息、任务、心动值？”
“我说了你会信吗？”他反问，“你说我是私生子，是来联姻的，是冲着姜家的钱。可如果我不靠近你，怎么让你知道，我找你十年，不是为了报复，也不是为了利用？”
她没说话。
“心动值是真的。”他说，“每次你靠近我，系统就会记录。我不是在玩你，是在等你愿意回头看我一眼。”
她喉咙发紧。
“今天数值满了吗？”她问。
“满了。”
“解锁了什么？”
“最后一段记忆。”他说，“你想看吗？”
“在哪儿？”
“我在老医院旧址，二楼东侧走廊。和当年一样的位置。”
她转身就走。
夜风吹得走廊门哐当响。
她一路小跑穿过校园，穿过家属区小巷，最后停在那栋废弃的住院楼前。
铁门锈迹斑斑，锁链断了一半。
她推门进去，楼梯间漆黑，只有应急灯闪着微弱绿光。
她一步步往上走。
第二层，东侧。
长椅还在，只是木板裂了缝。
墙皮剥落，露出红砖。
谢停云站在窗边，手里拿着另一个全息投影仪。
他转头看她，“来了。”
她点头，走近。
他按下按钮。
画面亮起。
还是那个雨夜。
但她这次看到了之前没有的角度——是从谢停云的视角拍的。
他躺在长椅上，意识模糊，只能看清一个小小的身影蹲下来，对他笑。
“别怕。”她说，“我在这儿。”
然后她脱下手套，握住他的手。
暖意从指尖传进来。
他努力睁眼，终于看清她的脸。
双马尾，泪痣，眼睛亮得像星星。
他听见自己说：“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回答：“姜晚音。”
他用尽力气记住这三个字。
画面外，传来谢父的声音：“这孩子不能留名，也不能再接触实验体。”
年轻护士问：“要抹去她的记忆吗？”
谢父摇头：“不用。她只是路过。没人会相信一个小女孩的话。”
镜头最后定格在她离开的背影。
单薄，却挺直。
画面结束。
姜晚音站着没动。
谢停云收起设备，轻声说：“那天之后，我每天都在想，能不能再见到你。后来我查资料，学心理，研究情感反馈机制，就是为了弄明白——为什么只有你的触碰，能让我不再疼。”
她抬头看他。
“所以你做的所有事，接近我，订婚，设任务，刷心动值……都是为了这一刻？”
“不是。”他说，“是为了让你知道，我不是在演戏。我是真的，从那一刻起，就再也离不开你。”
她鼻子一酸。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一直不信你呢？”
“那就一直等到你信为止。”他说，“我可以等十年，二十年，一辈子。”
她看着他，忽然伸手，把他拉近。
额头抵住他的。
“谢停云。”
“嗯？”
“下次……别藏这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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