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深渊的出口，是一道悬挂在无尽黑暗中的、狭窄的光带。
那光，是外界的月光，此刻却像一根纤细的蛛丝，维系着他们几人摇摇欲坠的生机。
“走！”月天姬的声音嘶哑，她一手揽着雪无情，另一只手死死拽住楚天。风清雪在前，用剑开路，斩开粘稠的、试图追上来的怨气。
楚天怀抱中的花梦瑶已经陷入深度昏迷，但她的呼吸平稳，残魂似乎暂时稳定了下来。这是唯一的慰藉。
身后，是整片幽冥深渊的怒吼。
“吼——！”
四座黑塔同时爆发出冲天黑光，无数由魂晶与怨气凝聚的亡魂巨兽，如同决堤的洪水，咆哮着从深渊中涌出，试图将他们重新拖入那片绝望之地。
“顶住！”月天姬厉喝，手中月神杖重重顿地。
“嗡——！”
一圈柔和却坚韧的月华光环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形成一道屏障，将最先扑上来的亡魂巨兽挡在外面。但这些怪物悍不畏死，前赴后继，不断冲击着光环，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清雪，带无情先走！”楚天低吼，将焚天剑插入地面，残碑印记的红光再次亮起，化作一道屏障，分担了月天姬的压力。
“不行！”风清雪斩断一头巨兽的头颅，回头喊道，“要走一起走！”
“执行命令！”楚天头也不回，声音冷硬如铁，“月天姬撑不了多久！”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风清雪。她咬了咬牙，扶起脚步虚浮的雪无情，转身冲向那道狭窄的光带。
“楚天！”雪无情回头，银眸中满是担忧。
“快走！”
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祭坛之上，玄黄的紫色权杖猛地一顿地。
“嗡——！”
整片幽冥深渊的地面，都随之剧烈震动起来。一道道漆黑的裂痕凭空出现，从中喷涌出更加浓郁、更加精纯的幽冥本源之力！
“不好！”月天姬脸色剧变，“他在抽取深渊本源，强化亡魂！”
新涌出的亡魂巨兽，气息比之前强大了不止一倍，它们的爪牙甚至能直接撕裂月华屏障！
“砰！”
一声巨响，月天姬布下的光环应声破碎。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更多的鲜血，身体摇摇欲坠。
“月天姬！”楚天惊呼，分神去扶她。
就是这一瞬间的松懈！
一道漆黑的锁链，悄无声息地从地底裂痕中射出，目标并非楚天，而是他怀中的花梦瑶！
锁链上，附着着幽冥大长老的意志，阴冷、狡诈，专为针对神魂而生！
“小心！”
一声清冷的提醒，来自风清雪。她在冲入光带的刹那，竟不惜燃烧精血，回身一剑，斩断了那道锁链！
剑气与锁链碰撞，爆发出刺耳的声响。风清雪如遭重击，喷出一口鲜血，从空中跌落。
“清雪！”
楚天目眦欲裂。他一把抱住花梦瑶，另一只手探出，焚天剑自动落入掌中，剑光暴涨，斩向那道裂痕的源头！
他要杀了那条漏网的鳄鱼！
“哈哈哈！”玄黄的大笑声响起，“没用的，破界者！这是深渊的意志，你斩不尽的！”
果然，楚天的剑光斩入裂痕，却如同泥牛入海，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而月天姬，趁着楚天出手的间隙，猛地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雕刻着月桂花纹的玉佩。
“以我月神血脉，燃我残存神力，开！”
她将心口处的月神吊坠捏碎，一股纯净到极致的月华之力，混合着她自己的精血，化作一道皎洁的月光虹桥，瞬间横跨在通往外界的光带之上！
这道虹桥，比之前的月光屏障稳固了千百倍！
“走！”月天姬将最后一丝力量注入虹桥，厉声喝道，“这是月神族最后的祭礼，能送你们离开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后，虹桥自毁！”
言罢，她身躯一软，向后倒去。
“天姬！”楚天伸手去接，却只来得及抓住她递来的月神杖。
月天姬的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到了极点。
“楚天……带他们……走……”她最后看了一眼楚天，眼中是无尽的歉意与决绝，“对不起……没能……护住大家……”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便化作点点月华，消散在幽冥深渊的空气中。
不，不是消散。
是燃烧！
她燃烧了自己的神魂本源，化作这座短暂的虹桥，为他们争取了逃生的时间。
“不——！”
楚天仰天嘶吼，胸中的悲愤与守护之心，几乎要将他的神魂撑爆！
“月天姬——！”
风清雪和雪无情已经冲过了虹桥，她们回头，看到这一幕，皆目眦欲裂。
“楚天！快走！”风清雪哭喊着，声音凄厉。
虹桥在燃烧，散发着圣洁而悲怆的光芒，每一秒都在缩短。
玄黄的咆哮从身后传来：“没用的！她以为这样就能一走了之吗？幽冥深渊会记住这次背叛，会向整个九荒，向月神族，讨还这笔血债！”
楚天没有再犹豫。
他最后看了一眼燃烧的月神祭司，将焚天剑背在身后，一手抱着花梦瑶，一手抓住风清雪和雪无情的手，纵身一跃，冲进了那道通往外界的、正在急速崩塌的光带！
“轰隆——！”
在他们身后，月神虹桥彻底崩碎，化作漫天光雨，与幽冥深渊的黑暗融为一体。
……
外界，断魂沙。
月光洒在滚烫的沙地上。
当楚天四人从光带中跌出时，都浑身浴血，狼狈不堪。
虹桥的传送是粗暴的，几乎抽干了他们最后一丝力气。
“咳咳……”风清雪扶着雪无情，脸色苍白，显然刚才燃烧精血的举动对她造成了巨大的负担。
雪无情也好不到哪里去，银眸紧闭，气息微弱，似乎随时可能再次失控。
而楚天，怀中的花梦瑶依旧昏迷，但他能感觉到，她身上的幽冥气息，正在被残碑印记一点点地净化、驱逐。
他成功了。
他救回了月天姬用生命守护的东西。
可代价，是永远地失去了她。
“我们……安全了吗？”风清雪喘息着，警惕地看向四周的黑暗。
“暂时安全。”楚天站起身，将花梦瑶轻轻放在沙地上，自己也靠着沙丘坐下，大口喘着气。
他抬起头，望向那片被幽冥深渊遮蔽的夜空。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的决意。
“玄黄，月天姬的命，我记下了。”
“幽冥深渊，长生殿，我也会一一清算。”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从九幽地狱中传出的誓言，带着无尽的寒意。
他缓缓握紧了拳头。
手掌中，是一枚小小的、尚有余温的、属于月天姬的月神吊坠碎片。
这是她燃烧自己后，留下的最后一点东西。
楚天将其紧紧攥在手心，如同攥着一个不灭的誓言。
他要变强，强到足以踏平幽冥深渊，强到足以将玄黄和那个幕后的殿主，挫骨扬灰！
只有这样，才对得起月天姬的牺牲，对得起所有因长生殿而逝去的生命。
守护的执念，在这一刻，升华为复仇的烈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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