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深渊的黑暗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楚天背着花梦瑶，破界血脉在皮下隐隐发烫，为两人撑开一道抵御怨气的光罩。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花梦瑶在他颈侧的呼吸——很轻，却真实。
“还有多远？”花梦瑶的声音带着倦意，手指无意识地攥住他的衣襟。
楚天低头看了眼她苍白的脸。引魂箭的余毒虽被暂时压制，但她的魂魄仍像被蛛网黏住的蝶，稍有震动便会碎裂。他收敛心神，残碑印记在胸口亮起，指引着方向：“再坚持半个时辰。月天姬说，深渊底部有座‘星沉岛’，是上古月神族流放罪人的地方，或许能找到净化她魂魄的办法。”
花梦瑶没再说话，只是更紧地贴住他的后背。她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像一团将熄的火，却让楚天想起雪国那夜，她用体温为他暖剑的场景。
——那时他还不知道，这温度会跨越生死，重现在自己背上。
深渊中突然传来刺耳的尖啸。
楚天猛地提速，光罩外浮现出数十道黑影。它们形似枯骨，却长着蝙蝠般的翅膀，尖啸声能直接震碎神魂。
“怨骨蝠！”楚天低喝一声，焚天剑自动出鞘，剑身上的残碑印记迸发金光。
怨骨蝠群扑来，楚天挥剑斩落。剑锋过处，黑影化为飞灰，但更多的怨骨蝠从黑暗中涌出。它们的利爪抓挠光罩，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抱紧我！”楚天将花梦瑶往上托了托，左手结印，残碑血脉化作一道金色锁链，穿透黑暗，精准缠住一只怨骨蝠的头颅。
锁链收紧，怨骨蝠发出凄厉的尖叫，头颅炸裂成黑雾。楚天借势甩动锁链，荡开一片围攻的怨骨蝠。
“这样下去撑不住。”花梦瑶在他背上轻声道，“我的魂力能帮你……”
“闭嘴。”楚天打断她，声音却比平时软了些，“你魂魄不稳，再动用灵力，前功尽弃。”
他其实知道，花梦瑶的轮回镜碎片在魂魄深处，若她肯以碎片之力共鸣，净化怨骨蝠的效率能提升三成。但他不敢赌——万一碎片被怨气污染，她可能彻底魂飞魄散。
怨骨蝠群突然散开，黑暗中浮出一座悬浮的岛屿。
岛上遍生黑色荆棘，荆棘间却开着星星点点的月白色花朵。最中央，立着一座残破的石殿，殿门刻着“星沉”二字，门楣上悬着一轮锈迹斑斑的青铜月。
“到了。”楚天落剑在岛边，光罩消散的瞬间，怨骨蝠如潮水般退去。
他背着花梦瑶踏上岛屿，荆棘的尖刺擦过靴底，发出“咔嚓”声。石殿的门虚掩着，推开时发出陈旧的吱呀声。
殿内没有想象中的阴森，反而飘着淡淡的桂花香。正中石台上，放着一面布满裂纹的铜镜，镜中映出的不是两人，而是一片星空。
“这是……月神的‘溯星镜’？”花梦瑶的声音发颤，“传说它能照见魂魄本源。”
楚天将她放在石台上，伸手触碰铜镜。镜面泛起涟漪，映出花梦瑶的魂魄——那团原本混沌的光，此刻正被一缕幽蓝的残念缠绕，像被蛛丝捆住的星子。
“是幽冥大长老的残魂。”楚天瞳孔收缩，“它在啃食瑶儿的魂魄。”
话音未落，铜镜突然炸裂！
无数碎片飞溅，其中一片擦过楚天手臂，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碎片中涌出黑雾，化作一只枯瘦的手，直取花梦瑶的天灵盖！
楚天本能地将花梦瑶护在身下。那只手穿透他的左肩，带出一蓬金色的血液。
“楚天！”花梦瑶惊呼，轮回镜碎片在识海中震颤，一股清凉的气息自她魂魄涌出，注入楚天伤口。
黑雾发出刺耳的尖叫，被那股清凉逼退。楚天抬头，看见石殿穹顶的青铜月突然亮起，洒下月华，将残余的黑雾净化。
“原来……月神族的圣物会护着她。”楚天扯下一片衣襟擦拭伤口，鲜血滴在地上，竟被月华吸收，化作点点荧光。
花梦瑶挣扎着坐起，指尖抚过他的伤口：“疼吗？”
楚天摇头。他能感觉到，残碑血脉正在疯狂吸收月华，修复着他的伤势。更重要的是，花梦瑶的指尖带着轮回镜碎片的清凉，与他血脉共鸣，竟让他对幽冥残念的感知提升了数倍。
“瑶儿，帮我。”楚天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用你的碎片，照出那缕残念的本源。”
花梦瑶犹豫片刻，点头。她闭上眼，轮回镜碎片从魂魄深处浮出，化作一道幽蓝光束，注入楚天眉心。
楚天的视野瞬间被放大。他“看”见了那缕幽冥残念——它藏在花梦瑶魂魄最深处，形如一团蠕动的黑泥，正不断吞噬她的生机。
“找到了！”楚天低喝一声，残碑血脉化作金色利刃，精准刺入那团黑泥。
黑泥剧烈挣扎，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楚天咬牙，将破界血脉的力量灌注其中。金色利刃搅动，黑泥被撕成碎片，最终化为虚无。
花梦瑶长出一口气，瘫软在他怀里。
“好了？”楚天轻声问。
她点头，嘴角泛起虚弱的笑：“我感觉……轻松多了。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魂魄里被剥离了。”
楚天也笑了。他低头看向两人交握的手，花梦瑶的指尖还残留着轮回镜的幽蓝，与他掌心的金色血脉交织，像一幅流动的星图。
“瑶儿，”他认真道，“等离开这里，我们就去月神族。我要当面谢谢月天姬，更要……”
“更要怎样？”花梦瑶仰头看他。
楚天喉头发紧。他想说“重新开始”，想说“再也不分开”，但最终只说了句：“更要护你周全。”
花梦瑶笑了，主动凑近，吻了吻他的嘴角：“现在，你已经护住我了。”
楚天心跳如擂鼓。这一吻，跨越了两世，融化了所有执念与防备。
——他们不再是道侣与转世，不再是记忆混乱的两人。
他们是楚天与花梦瑶。
是此刻，背靠背在幽冥深渊的星沉岛上，共享心跳的两人。
远处突然传来破空声。
楚天猛地抬头，看见一道月光从天际射来，精准落在石殿前的空地上。月光中，站着一道白衣身影。
“月天姬！”花梦瑶惊喜地叫出声。
月天姬快步走来，看到两人交握的手，眼中闪过复杂的光。她先是愣住，随即露出释然的笑：“我就知道，你们会来。”
她蹲下身，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两枚丹药：“这是月神族的‘洗魂丹’，能彻底清除残念。瑶儿的魂魄，终于能安稳了。”
楚天接过丹药，喂花梦瑶服下。药力化开，她的气息愈发清灵，苍白的脸上泛起血色。
“多谢。”楚天真心实意道，“若不是你……”
“不必。”月天姬打断他，目光扫过星沉岛，“这里曾是月神族流放重犯的地方，怨气最重。你们能活着走到这里，说明……”她顿了顿，“说明你们的缘分，连月神都庇佑。”
花梦瑶靠在楚天肩头，轻声道：“天姬，玄黄呢？他会不会追来？”
月天姬的神色严肃起来：“他中了我的‘月蚀咒’，短时间内无法动用源界之力。但……”她看向楚天，“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长生殿主的气息。他不会善罢甘休。”
楚天握紧焚天剑：“来多少，我杀多少。”
月天姬摇头：“不是杀，是破。他要的不是你的命，是你身上的破界血脉。”
她指向星沉岛的青铜月：“那不是普通的装饰。它是上古月神用来封印源界通道的‘镇界月’。玄黄要的，是它。”
楚天心头一震。
“所以，他设局引我们来这里。”花梦瑶恍然大悟，“用我当诱饵，逼你带他找镇界月。”
月天姬点头：“但现在，镇界月认了你。”她看向楚天胸口，“破界血脉与镇界月共鸣了。从你踏上月沉岛的那一刻，它就已经是你的东西。”
楚天摸了摸胸口，残碑印记与某种遥远的力量产生了共鸣。他能感觉到，镇界月在呼唤他，要将某种使命交付于他。
“所以，玄黄的目标不是长生，是源界。”楚天终于明白，“他要打开通道，释放里面的东西。”
月天姬沉重地点头：“那是……比长生殿更可怕的存在。”
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三人同时抬头，看见幽冥深渊的上方，空间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玄黄的身影从中走出，周身缠绕着紫黑色的怨魂，手中握着一柄由无数魂魄凝聚的剑。
“楚天。”他的声音带着癫狂，“你以为逃得掉？镇界月是我的！连同你这具身负破界血脉的容器！”
楚天将花梦瑶护在身后，焚天剑直指玄黄：“你的对手，是我。”
花梦瑶握住他的手，轮回镜碎片在掌心亮起：“我陪你。”
月天姬退到一旁，双手结印，月神族的守护大阵在岛上展开。她看着两人，轻声道：“这一世，换你们守护彼此。”
楚天与花梦瑶对视一眼，同时冲向玄黄。
剑与魂的碰撞，即将在这幽冥深渊，谱写出新的篇章。
（第二卷 第283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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