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船的引擎发出吃力的轰鸣，螺旋桨搅动着暗河的红水，泛起层层铁锈色的涟漪。林羽扶着船舷，战甲的探照灯刺破前方的水雾，照亮了两侧岩壁上的齿轮纹路——那些嵌入岩石的金属齿牙正在缓缓转动，齿间卡着的骸骨随着转动发出“咔啦”的脆响，像是无数只手在黑暗中叩击。
“还有五百米到核心舱。”艾丽的手指在战术面板上快速滑动，影的反向指令正在被逐条输入母巢的系统，屏幕上的数据流不时爆出红色警告，“凯恩在核心舱设置了‘血月镜像’，能复制我们的攻击方式，必须由两个人从不同方向同步突破。”
丫丫趴在副舱的观察窗上，小手指着水雾中浮现的光影：“那些影子在学我们走路。”
林羽调出战甲的热成像模式，果然看到无数个与他们身形一致的红色剪影贴在岩壁上，连战甲的能量纹路都模仿得分毫不差。其中一个剪影的左臂泛着异常明亮的红光，与影被感染的机械义体特征完全吻合。
“是血月镜像的先遣体。”林羽握紧激光刀，刀身的蓝光在红水中映出两道影子，“它们还没完全激活，攻击核心是胸口的晶石——和机械触须的能量源一样。”
星子突然从船头跃起，雪白的身影划过水雾，精准地扑向最近的剪影。它的利爪撕开剪影的胸口，里面果然嵌着块暗红色的晶石，晶石破碎的瞬间，剪影化作一缕红烟，消散在暗河的风里。
“星子能看到镜像的弱点！”艾丽惊喜地喊道，她注意到星子每次扑击前，都会对着晶石的位置低吼一声，“它的叫声频率能干扰镜像的能量场！”
铁皮船驶过一处狭窄的水道时，岩壁突然合拢，露出隐藏的发射器。数十枚能量弹呼啸而来，林羽启动战甲的能量屏障，弹丸在屏障上炸开，溅出的红光却在水面上凝成新的镜像——这次的镜像手里拿着与影一模一样的长剑，蓝光剑身在水雾中泛着冷光。
“它们在复制武器！”艾丽的战甲突然转向，激光刀横扫，将身后偷袭的镜像劈成两半，“影的反向指令被屏蔽了，凯恩在手动操控镜像！”
林羽的通讯频道里突然传来杂音，杂音中夹杂着影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异常清晰：“左舷……齿轮……有暗门……”
他立刻调转探照灯，左舷的岩壁果然有块齿轮与周围的纹路不符，齿牙间的缝隙里卡着半片红布条——是李的血引布条，布条上的血迹还很新鲜，显然是影刚留下的。
“用星子的叫声激活！”林羽大喊，星子立刻对着齿轮发出高频鸣叫。布条突然燃烧起来，齿轮在火焰中缓缓左旋，露出后面的通道，通道里的台阶上刻着熟悉的五角星，每个角都嵌着枚能量晶石，与记忆库的屏幕背景完全一致。
“是前哨站的紧急通道！”艾丽认出台阶扶手的雕花，“马克的日志里画过，这条通道能直达核心舱的通风系统！”
幸存的人们分成两组，丫丫的父母带着大部分人跟着艾丽走紧急通道，林羽则带着丫丫和星子继续驾驶铁皮船，吸引镜像的注意力。分手时，艾丽将影的战术笔记塞进他的储物舱：“里面有核心舱的能量分布图，镜像的控制中枢在血月倒影的焦点处。”
铁皮船驶入核心舱的瞬间，林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这是个直径百米的圆形空间，穹顶嵌着巨大的玻璃，能清晰地看到外面的血月正在缓缓升起，暗红色的月光透过玻璃洒下，在地面的水洼里映出无数扭曲的倒影，每个倒影都是一个镜像，正从水洼里缓缓爬出。
核心舱的中央，凯恩悬浮在半空中，黑袍在能量流中猎猎作响，他的机械义体已经完全展开，无数金属触须连接着周围的齿轮组，触须末端的针头插在四十九个玻璃容器里——容器里浸泡的不是幸存者，而是前哨站成员的大脑，每个大脑都连着密密麻麻的线路，通向穹顶的血月倒影。
“欢迎来到我的剧场。”凯恩的声音在核心舱里回荡，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你以为影的反向指令能救他们？看看这些大脑，他们正在帮我计算界域之门的最终坐标。”
林羽的目光扫过玻璃容器，马克的大脑就在其中，额前的金丝眼镜还架在容器壁上，线路的连接处渗出淡红色的液体，与暗河的红水完全一致。
“他们的意识还活着！”林羽的战甲突然爆发出蓝光，界域之心的残留能量在他周身盘旋，“你用机械血祭咒强迫他们工作！”
“是合作。”凯恩的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他们自愿用意识换取家人的安全，包括你的朋友影——他现在就在血月倒影里，正帮我调试最终坐标。”
穹顶的血月倒影突然扭曲，影的身影在其中显现，他的机械义体已经完全黑化，长剑的蓝光变成了墨绿色，正对着坐标盘输入数据。看到林羽，他的动作明显停滞了一下，嘴角似乎在说什么，却被凯恩的能量流打断。
“他在求救！”丫丫突然喊道，小手指着影的手腕，“他在按战术笔记里的求救信号！三短一长！”
林羽立刻翻出战术笔记，最后一页果然画着求救信号的图示，旁边写着：“若被控制，按信号频率攻击镜像中枢，血月倒影会产生共振。”
星子突然对着血月倒影低吼，项圈上的平安结再次散开，露出里面的血引布条。布条在月光下燃烧起来，发出的频率与影的求救信号完全一致。血月倒影果然剧烈震颤，影的镜像动作出现紊乱，长剑不小心劈中了坐标盘，冒出一串火花。
“废物！”凯恩的机械触须突然暴涨，刺向影的镜像，却在接触到月光的瞬间被弹开——血月升到了最高点，月光的能量干扰了机械义体的运转。
“就是现在！”林羽启动推进器冲向坐标盘，激光刀劈向连接大脑容器的线路。线路断裂的瞬间，马克的大脑突然发出强光，一段记忆影像投射在空气中：
画面里，年轻的马克和凯恩在实验室里争吵，桌上摆着界域之门的设计图。“你不能这么做！”马克的声音带着愤怒，“强行打开门会导致两个世界的能量失衡！”
“平衡需要牺牲。”凯恩的手里拿着针管，里面的绿色液体正在翻滚，“这些深渊药剂能强化人类的意识，让我们在界域之门开启时存活下来。”
影像的最后，凯恩将针管刺进马克的脖子，马克在倒地前，将一枚芯片塞进了金丝眼镜的镜腿里。
“是控制芯片的解药！”林羽的激光刀精准地劈向马克的玻璃容器，镜腿里的芯片掉落在地，接触到血月的红光后，化作无数细小的纳米机器人，钻进其他容器的线路里。
玻璃容器里的大脑纷纷发出强光，镜像的动作彻底停滞，凯恩的机械触须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他愤怒地嘶吼，金属触须全部指向林羽，却在半空中突然转向，刺向自己的机械义体——影的反向指令终于生效了！
“不！”凯恩的身体在能量流中扭曲，机械义体开始解体，“我为这一天准备了二十年！”
血月倒影中的影突然举起长剑，墨绿色的光芒中闪过一丝蓝光，精准地劈中凯恩的机械核心。核心爆炸的瞬间，林羽看到影的嘴角露出一丝解脱的笑容，身影在血月的红光中渐渐消散。
核心舱的齿轮组开始逆向转动，玻璃容器里的大脑纷纷化作光点，融入血月的倒影。马克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带着释然的温和：“告诉影，他的信我收到了，原谅他当年的选择。”
紧急通道的门突然打开，艾丽冲了进来，身后跟着幸存的人们。看到核心舱的景象，她的眼眶瞬间红了：“我们找到影了，他在紧急通道的尽头……已经没气了，手里攥着这个。”
她递过来的是封信，信封上写着“致林羽”，字迹是影的，却带着从未有过的潦草。林羽拆开信，里面只有一句话：“血月升时，镜像破，用我的机械义体当钥匙，界域之门的真正坐标在星轨的反方向。”
信的背面，画着个小小的五角星，旁边写着“李的藏身处”，坐标正是净化河的源头。
血月渐渐落下，核心舱的玻璃穹顶在晨光中变得透明。林羽走到穹顶下，看着外面的天空，暗河的红水正在退去，露出下面的鹅卵石，上面刻着无数五角星，每个角都指向星轨的反方向。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界域之门的坐标还未确定，李的藏身处可能藏着最后的秘密，而影的信里，一定还有未说出口的真相。但此刻，看着身边的艾丽、丫丫和幸存的人们，看着在晨光中梳理毛发的星子，他的心中充满了平静。
星子突然对着净化河的方向鸣叫，声音清亮而坚定。林羽握紧影的信，将它折好放进储物舱，与李的军牌、马克的芯片放在一起。这些带着体温的物件，像是无数颗星星，在黑暗中指引着方向。
核心舱的齿轮组还在缓缓转动，只是这次不再是机械血祭咒的轰鸣，而是像一首缓慢的歌谣，诉说着牺牲与救赎。林羽知道，他们将沿着星轨的反方向继续前行，去寻找李的藏身处，去揭开界域之门的最终秘密，去完成那些未完成的约定。
而在他们身后，血月的最后一缕光芒洒在核心舱的地面上，与界域之心的残留蓝光交织在一起，在水洼里映出一片温暖的光晕，像一片等待着被重新播种的土地，终将长出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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