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窗外的雨丝依旧缠绵,敲打着玻璃,像无数细碎的低语。
梁清安坐在客厅的飘窗台上,怀里抱着一个柔软的靠垫,目光落在对面沙发上时景序的侧影上。
灯是暖黄色的,映得他眉宇间的疲惫与歉意格外清晰。
空气里还残留着那顿重热之宴的余温,可此刻,另一层更深的波澜,在梁清安心底悄然翻涌。
她轻轻开口,声音不高,却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寂静中荡开清晰的涟漪。
“时景序,江滨这件事情……”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靠垫的流苏。
“我觉得,不应该再瞒着她。”
时景序的身子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反驳,只是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在承接一个早已预料却仍觉沉重的重量。
梁清安继续说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坚定:“程芷莹是我的闺蜜,是我在这世上最信任、也最想护着的人之一,这些年来,她为我流的泪,她独自扛着的思念和迷茫,我都看在眼里,她不是脆弱,而是太重情,我们……”
她抬眼看向时景序,目光澄澈。
“我们没有权利,替她决定她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什么。”
她停顿片刻,像是在整理思绪,又像是在给彼此一点缓冲的时间。
“但是现在,我知道了。”她的声音低了些,带着一丝释然。
“知道了你和江滨在国外那四年的联系,知道了你们共同背负的秘密,也知道了你们的苦衷,我理解,你们是为了我们好,为了不让我和芷莹在遥远的距离和未知的变数里煎熬,才选择把那些复杂与艰难,独自咽下。”
她轻轻摇头,嘴角浮起一抹复杂而温柔的笑:“江滨也是为了你和我好,他替你守着秘密,替你分担压力,甚至可能替你挡过不少风雨,这份情谊,我懂,也感激。”
她向前倾了倾身,语气变得更加柔和,却也更加清晰。
“可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不该继续瞒着芷莹,感情里最怕的,不是真相有多沉重,而是被最亲近的人排除在真相之外,她有权知道自己的感情曾被怎样小心翼翼地保护过,也有权决定,是否愿意重新去理解、去面对。”
她看着时景序,眼中映着灯影,也映着对友人的珍视:“只是……这种事情,我们不好说。”
她苦笑了一下。
“我作为她的闺蜜,若由我开口,像是在替江滨辩解,也像是在挑破她心里的旧伤,可若不说,我又觉得,辜负了这份友情,也辜负了我们如今好不容易重建的信任。”
空气凝滞了几秒,只有窗外的雨声。
时景序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坚定:“你说得对,是我不够勇敢,总怕旧事重提,会伤了现在,可我忘了,真正的保护,不是隐瞒,而是坦诚,江滨……他若知道我们还在犹豫,大概也会说一句,该说的,就坦荡地说。”
他站起身,走到梁清安面前,蹲下,与她平视:“你不用一个人去面对这件事,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找江滨和她,我们四个人,坐下来,把过去那些事,清清楚楚地说开,不是为了求她原谅,而是为了,让她知道,她从未被遗忘,也从未被欺骗,只是被我们,用一种笨拙的方式,深深守护过。”
梁清安望着他,眼底渐渐泛起湿润的光,她轻轻点头,伸手抚上他的脸颊。
“好,这一次,我们不再瞒着任何人,我们一起,把真相,温柔地说出来。”
窗外,雨势渐小,云层的缝隙里,竟透出一缕微弱却清晰的月光。
像极了他们此刻的心境,历经阴霾,终于等到了,雨后天晴的微光。
第二天,天空灰蒙蒙的,像被一层薄纱笼罩,压得人喘不过气。
四人约在城西那家安静的咖啡馆,靠窗的位置,曾是程芷莹和江滨最常坐的地方。
阳光透过玻璃,落在空着的杯碟上,映出斑驳的影子。
气氛从一开始就紧绷着,像一根拉到极限的弦。
梁清安深吸一口气,指尖微微发凉,刚想开口打破沉默,程芷莹却先说话了。
她没看任何人,只是低头搅动着面前的咖啡,声音平静得近乎冷冽。
“其实……我昨天就知道了一些。”
话音落下,空气瞬间凝固。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冰,直直地转向江滨,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那笑里没有温度,只有被辜负的痛与失望。
“在一起这么多年,江滨,你到底还瞒了我多少事呢?”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刀锋划过寂静。
“你觉得这些是小事,是为了我好,可你知道吗?我根本不在意你做了什么,我所在意的,是你从来都不告诉我。”
她猛地站起身,声音微微发颤:“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是无话不谈的,我以为,你是那个会在我哭的时候抱住我、在我迷茫时牵着我走的人,可你呢?你转身就走,像躲瘟疫一样躲着坦诚。”
她的视线落在江滨脸上,眼神里有痛,有怒,更有深深的疲惫。
“昨天晚上,我看到了你的日记本。”她声音低了下去,却更显锋利。
“那个从来上锁、从不让我碰的本子,我本不该看,我知道,可我好奇,为什么一个记事本,要锁得像藏着国家机密?我翻开了它……然后,我看到了你和时景序在国外那四年的联系记录,你每一封信,每一次汇款,每一次为他奔走,都写得清清楚楚,可你却从未告诉我,你一直在和他联系,从未告诉我,你为他做了这么多。”
她冷笑一声,眼底泛起水光:“无非是怕我知道了,会去告诉梁清安,毕竟,我们是闺蜜,你怕我多嘴,怕我卷入,怕我为你担心……可笑,真是可笑,你宁愿让我活在你只是忙,你只是累的谎言里,也不愿相信我有能力与你共担风雨。”
她猛地抓起桌上的咖啡杯,狠狠摔在地上。
啪的一声,瓷片四溅,像他们之间碎裂的信任。
“你把我当什么了?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傻子?一个不能承受真相的累赘?”
她声音颤抖,却字字如刀。
“你瞒的,从来不只是这件事,是每一次你深夜接电话时的躲闪,是你突然消失几天的出差,是你看我时那点闪躲的眼神……我早就感觉到了,可我一直骗自己,是你太累,是我想太多。”
她转向梁清安,眼神复杂,有委屈,也有释然:“清安,我不是怪你,我知道你也是后来才知道,可江滨……你太让我失望了。”
江滨一直沉默地坐着,脸色苍白,手指紧紧攥着裤缝,指节发白。
他想开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知道,这一次,不是误会,不是解释就能抹平的裂痕。
“芷莹……”他终于沙哑地开口。
可程芷莹已经转身,抓起包,大步走向门口。
“不要再跟着我了!”她头也不回,声音决绝。
“我自己会冷静,也会想清楚,我们之间,到底还剩多少真心。”
江滨猛地起身,追了出去。
雨又开始下了,细密而冷。
程芷莹一路狂奔,穿过街道,身后是江滨焦急的呼喊。
她停下,猛地抄起路边垃圾桶旁一个空酒瓶,转身狠狠砸向地面。
“砰!”
玻璃炸裂,碎片四溅。
“不要再跟着我了!”她嘶喊着,泪水终于决堤。
“我受够了!受够了你所谓的为我好!我不要你一个人扛下所有,我只想和你一起面对!可你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
她指着江滨,声音颤抖:“你怕我担心,怕我受伤,可你知不知道,你瞒着我的每一天,才是最深的伤害?”
江滨站在雨中,浑身湿透,一动不动,他望着她,眼中有痛,有悔,更有无尽的自责。
“对不起……”他低声说,声音被雨声吞没。
“是我太蠢,以为沉默是爱,却忘了,真正的爱,是坦诚,是并肩,是把对方,真正当成自己人。”
程芷莹望着他,雨水混着泪水滑落,她没有说话,只是转身,独自走进雨幕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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