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解家老宅雕花的木窗,在青石板地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厨房飘来淡淡的粥香,白瓷碗里盛着软糯的莲子粥,旁边摆着两碟精致的小菜,一碟酱瓜脆嫩,一碟蓬松的肉松,都是解雨臣偏爱的口味。
黑眼镜坐在餐桌旁,指尖摩挲着一张素白的宣纸,墨镜后的目光落在粥碗上,久久没有移动。
他凌晨三点就起了床,煮粥时特意用小火慢熬了一个多时辰,莲子去芯,米淘了三遍,连酱瓜都是亲手切的细丝。
这些琐碎的事,他以前从未做过,可自从留在解雨臣身边,竟也慢慢学会了。
黑眼镜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笔尖在宣纸上落下时,力道微微有些不稳。
写下的字棱角分明,却带着一股藏不住的决绝:
“花儿爷,粥在灶上温着,小菜配粥刚好。今日在家歇着,勿外出。我有事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落款是一副眼镜的简笔画。
“很快回来”四个字,他写了又划,划了又写,最后还是咬着牙落了笔。
他不敢写真话,怕解雨臣担心,更怕自己给不了那个“回来”的承诺。
枭的夜莺组织行事诡秘,擅长隐匿,这一去便是九死一生,他甚至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着踏出对方的巢穴。
但他必须去。
昨日车爆炸的轰鸣还在耳边回响,那灼热的气浪、扭曲的废铁,还有解雨臣险些丧命的后怕,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
敢把主意打到解雨臣头上,敢用炸弹来威胁花儿爷的性命,枭和他的夜莺组织,必须付出代价。
黑眼镜最后看了一眼餐桌,粥碗上还氤氲着薄薄的热气。
他摘下平时常戴的那副黑色皮手套,轻轻放在字条旁,手套上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然后,他转身,脚步轻得像一阵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晨光里。
解雨臣醒来时,阳光已经爬上了床头。
他习惯性地侧头,身旁的位置空空如也,带着一丝残留的凉意。
他揉了揉眉心,起身下床,走到外间时,便闻到了熟悉的粥香。
餐桌旁的字条和手套,瞬间让他的心沉了下去。
解雨臣快步走过去,拿起那张宣纸,指尖触到冰凉的纸面,字迹上的力道仿佛透过纸张传递过来。
他太了解黑眼镜了,这个男人看似散漫,却从不会无缘无故说“有事出去”,尤其是在经历了昨天的爆炸之后。
“很快回来?”
解雨臣嗤笑一声,眼底却掠过一丝慌乱。
他太清楚这四个字背后的含义,那是黑眼镜的孤注一掷。
他肯定是去找枭报仇了!
可枭的夜莺组织如同其名,隐匿在暗处,行事毫无痕迹,连解家的暗线都查不到其具体巢穴。
黑眼镜,仅凭一腔怒火,去哪里找枭?
这无疑是自投罗网!
解雨臣手里的纸张被他攥出了褶皱。
他转身就往外走,步伐急促,连外套都没来得及仔细穿好。
现在能指望的,只有尹南风了。
新月饭店立足北京百年,暗地里的信息网四通八达,就算夜莺组织再隐蔽,也未必能逃过新月饭店的眼线。
车子一路疾驰,穿过清晨的街道,很快就停在了新月饭店门口。
解雨臣推开车门,几乎是小跑着往里走,门口的侍者见是他,连忙恭敬地引路,不敢有丝毫怠慢。
刚走进大厅,就看到张日山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茶,眼神沉沉地看着他。
尹南风站在一旁,正和身边的人交代着什么,看到解雨臣匆匆赶来,脸上露出一丝诧异。
“解九爷?这么早过来,可是有急事?”
尹南风走上前,语气平和。
解雨臣没心思寒暄,直接开门见山:
“尹老板,我找你打听个事。新月饭店的暗线,有没有关于夜莺组织的消息?”
他的目光带着急切,语速都比平时快了几分:
“黑瞎子去找枭报仇了,我担心他出事。你这边要是有线索,麻烦告诉我一声。”
话音刚落,一旁的张日山便放下了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
“不知道。”
他抬眼看向解雨臣,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疏离,
“新月饭店是做古董生意的,又不是以收集这些江湖杂碎的信息为生,哪有那么多精力管这些事。”
解雨臣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张日山。
他自然知道张日山的心思,这位百岁老人对尹南风的心思,整个圈子里的人都心知肚明。
自己频频来找尹南风,张日山心里难免有醋意,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哪还有心思顾及这些。
“张会长,”
解雨臣的语气带着一丝隐忍,
“我知道你可能对我有意见,但现在情况紧急。黑瞎子孤身一人去找夜莺组织,枭的手段阴狠,他独自一人,很容易吃亏。”
“那是他自己的事。”
张日山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眼神依旧冷淡,
“黑眼镜行事向来随心所欲,既然敢单枪匹马去,自然有他的底气。解九爷何必这么紧张?”
解雨臣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知道和张日山争辩没用,这位老狐狸向来护短,尤其是护着尹南风,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新月饭店的清静,更不希望自己和尹南风走得太近。
“张会长,我不是来和你争论的。”
解雨臣的声音冷了几分,
“在北京城,能掌握第一手地下信息的,除了我解家,就只有新月饭店。我解家的暗线已经查了一夜,毫无头绪,现在只能指望尹老板。”
他转头看向尹南风,目光带着恳求:
“尹老板,算我求你了。只要能查到夜莺组织的落脚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解家都认。”
尹南风看着解雨臣焦急的模样,又看了看一旁脸色不善的张日山,轻轻叹了口气。
她自然知道解雨臣和黑眼镜的关系,那是过命的情意,黑眼镜出事,解雨臣绝不会坐视不管。
“解九爷,你先别急。”
尹南风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夜莺组织确实隐蔽,他们的据点向来不固定,而且行事极其谨慎,很少留下痕迹。不过,新月饭店的暗线确实在暗中留意过他们,前几天收到消息,说他们在城郊的废弃钢厂一带活动过。”
解雨臣眼睛一亮,连忙追问:
“具体位置呢?废弃钢厂那么大,总不能让他瞎找。”
“具体位置还不确定。”
尹南风摇摇头,
“暗线只查到他们最近频繁出入那里,但钢厂内部结构复杂,废弃多年,里面布满了障碍物,很容易设伏。黑眼镜现在过去,确实危险。”
“不管怎么样,有线索总比没有好。”
解雨臣立刻拿出手机,想要联系手下,让他们立刻去废弃钢厂排查。
“等等。”
张日山突然开口,语气依旧冷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废弃钢厂地形复杂,夜莺组织的人肯定在里面布了眼线。你让手下去,只会打草惊蛇,反而会让黑眼镜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解雨臣动作一顿,看向张日山。
他知道张日山说得有道理,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黑眼镜去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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