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郑经正在梦乡中,房门外传来萧管家惊恐急切的喊声:“少东家,出事了!”
郑经与颜如意被萧管家的叫声惊醒,忙双双坐起身。郑经沉声问:“出了何事?这般的惊慌。”
“少东家,刚刚矿山来急报,说……”箫管家欲言又止,语带微颤。
郑经心下一紧,已下了床,边着衣边道:“说甚了?”
颜如意也忙起身,伺候郑经穿衣。
“回禀少东家,矿山在丑时发生严重坍塌,被困矿工两百余人。”
“甚?”郑经惊的拿在手中的帽子一松,“叭嗒”掉在地上,一时竟滞了呼吸。
“夫君,莫急!”颜如意见丈夫面色煞白,急得伸手去抚郑经的胸膛,忙不迭劝慰。
片刻后,郑经倒吸一口凉气,缓过神来,连帽子都来不及戴,转身就往门外疾步而去,口里急急吩咐萧管家:“万莫惊到老爷,备马,速与我去矿山。”
“是,少东家!”箫管家跑着去吩咐小厮备马。
颜如意拿着丈夫的披风追了出来,一边往郑经肩上披一边语带惊忧:“夫君,夜深露重,别再着凉了。还得等你主事!”
此刻的郑经心急如焚,已顾不了颜如意,边系披风系带边往前院大步奔去。
半盏茶后,郑宅大门开处,两匹快马急驰而出,朝二十余里外的郑家矿山奔去。
自郑家矿山遭朝廷盘剥,郑经主动上交郑家矿山。
朝廷派官员接手后,郑家也只有参与管理矿山的权利,矿山的盈利已与郑家无关,郑经也只是领一份较丰厚的薪资。
两匹快马踏着晨雾抵达矿山时,天边刚泛起一抹惨淡的鱼肚白。
矿山入口,此刻已被黑压压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哭喊声、呼救声、工具碰撞声混杂在一起,刺破了清晨的死寂,听得人头皮发麻。
郑经翻身下马,顾不上其他,拨开人群往里冲。
眼前的景象让郑经瞬间如坠冰窟——原本高耸的矿道入口已彻底坍塌,巨大的石块与混杂着泥土的矿渣堆积如山,像一头狰狞的巨兽吞噬了整片区域。
几处未完全掩埋的矿道缝隙里,偶尔传来被困矿工微弱的呻吟声,却很快被上方挖掘者的呼喊声盖过,显得格外绝望。
几名矿场官吏正慌手慌脚地指挥着救援。
矿工家属们跪在坍塌的土石前,有的哭喊着亲人的名字,拼命用手去刨冰冷的石块,指甲缝里渗出血迹也浑然不觉;
有的则瘫坐在地,眼神空洞,泪水无声地淌满脸颊,嘴里喃喃自语,不知是祈祷还是哭诉。
一名老妇人抱着一块沾着矿粉的布料,那是她儿子上矿时穿的衣服,此刻却成了唯一的念想。老妇哭得撕心裂肺,几度昏厥过去,被身边人掐着人中勉强唤醒,醒来后又是新一轮的崩溃。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几名年轻矿工赤着臂膀,扛着铁锹、撬棍疯狂地挖掘,汗水混着尘土在脸上画出一道道黑痕。每一次挥动工具都用尽了全身力气,可面对如山的土石,他们的努力显得如此渺小。
偶尔挖出一块松动的石块,众人都会眼睛一亮,可随之而来的往往是更深的沉默。石块下要么是空无一物,要么是早已没了气息的躯体。
郑经站在原地,只觉得双腿发软。看着那片被土石覆盖的矿道,仿佛能听到两百多条生命在黑暗中挣扎的声音。
晨风吹过,带着山间的寒意,却吹不散眼前的惨状,也吹不灭郑经心中的焦灼与沉重。
一名幸存的矿工见少东家到来,踉跄着扑过来,抓住郑经的衣袖,声音嘶哑地哭喊:“少东家,快救救他们!里面还有人活着,我们挖不动啊!挖不动啊!”
此时的郑经,似失去了理智,眼睛血红,朝着前面几名矿山官吏吼道:“是谁让矿工进洞夜采的?我郑家矿山存在百十年来,从未让矿工夜釆过。”
那几名矿场官吏本就乱作一团,被郑经这声怒吼吓得一哆嗦。
为首的瘦高个官吏脸色煞白,结结巴巴地辩解:“郑、郑公子,这……这是上头的意思!朝廷催着要出矿,说夜采能提高产量,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啊!”
“奉命行事?”郑经双目圆瞪,一把揪住那官吏的衣领,“两百多条人命,在你们眼里就只是产量?我郑家守矿百年,规矩就是‘白日采矿、夜守矿道’,为的就是防坍塌、保平安。你们倒好,为了讨好上头,连人命都不顾了!”
官吏被郑经揪得喘不过气,脸色青紫,连连摆手:“不敢不敢!我们也没想到会出事啊!矿道之前也检查过,没发现问题……”
“没发现问题?”郑经猛地将官吏甩开,官吏踉跄着撞在身后的木架上,散落一地工具。
郑经环视着眼前的惨状,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哽咽,“丑时正是矿道潮气最重、土石最松的时候,你们让矿工夜采,这不是把他们往鬼门关里推吗!”
见郑经情绪激动,箫管家忙上前拉住郑经的胳膊,低声劝道:“少东家,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先救人才是要紧事!”
郑经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与悲痛,通红的眼睛扫过在场的人,高声喊道:“所有人听着!青壮年分成三组。一组继续挖掘主矿道,注意轻挖轻放,避免二次坍塌!二组去附近山林砍伐粗壮圆木,搭建支撑,防止土石松动!三组去山下村庄召集人手,再备足绳索、撬棍和伤药,越快越好!”郑经的声音虽带着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混乱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幸存者和家属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纷纷站起身响应。
刚才哭喊着求助的矿工抹了把眼泪,转身就朝山林跑去:“我去砍树!我力气大!”
箫管家也不含糊,当即吩咐随后赶来的萧家仆从:“你等速回府,告知后厨备上热粥热水,多带些干净被褥和伤药过来,再请几位郎中,即刻赶来!”
在郑经与箫管家的指挥下,原本杂乱的救援现场,终于有了章法。
郑经蹲下身,耳朵贴在冰冷的土石上,仔细分辨着下方的声音。
片刻后,郑经猛地站起身,指着一处相对松动的土层喊道:“这里!下面有声音!快,用撬棍慢慢撬,别用蛮力!”
几名年轻矿工立刻围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撬动石块。
郑经也抄起一把铁锹,加入挖掘的队伍,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混着尘土滴在地上,很快晕开一小片泥渍。他全然不顾手上被石块磨出的血泡,每一次挥动铁锹,都带着对生命的敬畏与急切。
晨雾渐渐散去,天边的鱼肚白染上了一抹惨淡的微红,仿佛是被这山间的鲜血浸染。
挖掘的声音、呼喊的声音、偶尔传来的微弱回应,交织成一曲悲壮的乐章,在山谷间久久回荡……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食人山庄之阴阳诡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