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识破杀局
林风将抉择权引向青岚门的举动，如同一块投入池塘的石头，在高台上激荡起层层涟漪。三大家主的脸色阴晴不定，他们意识到，这个看似弱小的乞儿，拥有着远超其年龄的难缠与主见。常规的诱惑已然失效，但就此放弃，又岂能甘心？尤其是对于精于算计的王家而言。
玄矶真人并未立刻宣布对林风的安排，只是淡淡吩咐一名弟子带林风先去一旁休息、处理一下撞击的轻微伤势，显然是要与其他两位仙师商议，也可能是在观察林风后续的反应。
就在这短暂的间歇期，王守仁抓住了机会。
他并未再上前高声招揽，而是带着那惯有的和煦笑容，缓步走到被青岚弟子引到高台一侧暂坐的林风身边，挥退了那名弟子，仿佛长辈关心子侄般温和地问道：“林小友，伤势可还碍事？老夫这里有一瓶‘玉露生机散’，对外伤内损皆有奇效。”
说着，他又取出了一个小巧的青瓷瓶，不由分说地塞到林风手中。这一次，林风没有立刻拒绝，只是默默接过，道了声谢。他知道，过度的抗拒在此时并无益处。
王守仁见林风收下，眼中闪过一丝满意，随即压低了声音，语气变得推心置腹：“小友心向仙门，志向高远，老夫佩服。只是……仙门收徒，规矩森严，竞争激烈。尤其小友身具五灵根，虽引动异象，但修炼之艰难，想必也有所耳闻。若无合适的功法引导，前期恐怕会事倍功半，甚至……蹉跎岁月，错过最佳的筑基年龄啊。”
他话语中的关切，听起来情真意切，完全是为林风考虑。
林风抬眼看向他，不动声色：“王家主有何指教？”
王守仁左右看了看，仿佛怕人听见，声音更低了几分：“指教不敢当。只是我王家祖上曾偶得一部上古残卷，名为《五行归元引气诀》。此诀并非什么高深功法，唯一奇特之处，在于其专为五行灵根者设计，讲究五行平衡，徐徐图之，最是适合打下坚实的根基。虽然后续无路，无法修炼至高深境界，但对于小友目前稳定五行、顺利引气入体，乃至平稳度过练气初期，或许大有裨益。”
他手腕一翻，掌心多了一枚色泽古朴的青色玉简。“此诀便记录于此。此乃拓印副本，并非孤本，小友可放心观摩参详。也算全了老夫一番惜才之心，望能助小友在仙门考核前，稍作准备，多一分把握。”
话语滴水不漏，姿态放得极低。不是招揽，而是“帮助”；不是珍贵原本，只是“拓印副本”；目的不是为了绑定，而是为了“仙门考核”。一切都显得那么无私，那么真诚。
若真是个渴望仙缘、又对自身“废灵根”资质感到焦虑的孩童，此刻恐怕早已感激涕零，将其视为雪中送炭的恩人。
林风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犹豫与一丝好奇。他伸出小手，接过了那枚冰凉的玉简。“多谢王家主厚赠，林风……定会仔细参详。”
王守仁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愈发慈和：“好，好孩子。你且安心休息，老夫就不打扰了。”说完，便转身离去，背影从容，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待王守仁走远，林风低头看向手中的玉简。玉质温润，触手生凉，表面光滑，只有一些模糊的古老纹路，确实像那么回事。他将一丝微弱的精神力探入其中。
顿时，一段晦涩复杂，却又仿佛直指五行本源的法诀信息，涌入他的脑海。法诀开篇便阐述了五行相生相克、循环往复的至理，强调平衡与稳定，对于五行灵根者如何同时吸纳、炼化、平衡五种属性的灵气，有着一套看似极为精妙、自成体系的法门。远比他现在接触到的《五行基础要诀》要精深玄奥得多。
若在平时，得到这样一部似乎专门为解决五行灵根修炼难题而设计的法诀，林风或许会欣喜若狂。
但此刻，他心中警铃大作！
王守仁会如此好心？在自己明确拒绝招揽后，还将这等看似能解决自己核心困境的“宝贝”拱手相送？仅仅是为了“结个善缘”？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没有立刻开始参悟，而是将整部法诀的内容，如同扫描文件一般，一字不落地复刻到自己的记忆中——这对于精神力远超常人的他而言，并非难事。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他没有像这个世界的修士那样，直接去理解、感悟法诀的玄奥意境，而是将其……拆解！
他将法诀中描述的能量运行路线、灵气吸纳比例、五行转化节点等等，全部抽象化、模型化！
前世作为顶级特工，他不仅精通格斗、枪械、潜入，更接受过最顶尖的科学训练，尤其是在物理学、能量学以及复杂系统分析方面，有着极深的造诣。他习惯用数学和物理的思维，去理解世界的运行规律。
此刻，他将这部《五行归元引气诀》，视为一个复杂的“能量循环系统模型”。
五行灵气，就是五种不同属性的“能量流”。
法诀描述的运行路线，就是“能量通道”和“控制节点”。
五行相生相克，就是能量间的“转化与制衡关系”。
他开始在脑海中构建这个模型的模拟运行。
起初，模型运行平稳，五行灵气按照法诀描述，相生相克，循环往复，仿佛一个完美的永动机，确实能有效地同时吸纳五种灵气，并维持一种脆弱的平衡。
但林风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不对！
能量守恒是宇宙铁律！这个循环系统，在初期看似平衡，但在几个关键的“五行转化节点”上，其能量转化效率的设定，存在极其细微、却致命的不对称性！
这种不对称性，在初期修炼、灵气总量微弱时，几乎无法察觉，反而会因为五行灵气的同时涌入，给人一种“修炼速度很快”的错觉，比按部就班修炼《五行基础要诀》效率高得多。
但是！
随着修炼的深入，灵气总量增加，这种细微的不对称性会被急剧放大！就像一座设计时存在微小角度偏差的桥梁，平时无恙，一旦承重达到临界点，就会瞬间崩塌！
林风在脑海中疯狂推演，模拟着当灵气积累到练气三层、四层……乃至冲击筑基瓶颈时的状态。
推演的结果，让他毛骨悚然，惊出一身冷汗！
当灵气运行到某个关键节点时，由于那刻意设计的、极其隐晦的能量转化失衡，原本相生相克的五行循环，会瞬间演变成五行互冲！
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五种属性的灵气将会在修炼者体内彻底失控，疯狂对冲、湮灭！
那不再是修炼，而是一场发生在体内的、小范围的能量爆炸！
后果不堪设想！
轻则经脉尽碎，灵根崩毁，彻底沦为废人！
重则……当场爆体而亡！尸骨无存！
这根本不是什么上古秘传，专为五行灵根打造的奠基妙法！
这分明是一部精心伪装、歹毒至极的自毁功法！
王家！好狠毒的心思！
他们眼见无法招揽，便行此绝户之计！若自己按捺不住，贪图这法诀前期看似高效的“好处”，开始修炼，那么根本等不到仙门考核，就会悄无声息地“练功走火入魔”而亡！届时，谁又能怀疑到仅仅是“赠送”了一部普通功法的王家头上？
甚至，他们可能还存了万一的心思。如果自己侥幸没死，成了废人，那引发异象的秘密或许就能被他们轻易得到手！
好一个杀人不见血的陷阱！
好一个算无遗策的王守仁！
林风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一阵后怕涌上心头。若非他拥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科学思维和建模分析能力，而是像普通修士那样，被法诀玄奥的表象和前期“高效”的假象所迷惑，此刻恐怕已经一脚踏入了鬼门关！
他缓缓睁开眼睛，眼底深处是一片冰封的寒意。他不动声色地将那枚青色玉简收入怀中（实则是转移到了空间最角落，并打上“极度危险”的标记），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高台上正在低声商议的三位仙师，又掠过不远处看似闭目养神、实则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这边的王守仁。
王守仁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睁开眼，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带着询问意味的笑容。
林风也回以一个看似感激、带着些许腼腆的微笑，微微点了点头。
心中，却已将这笑面虎般的王家家主，列入了必杀名单的前列！
这场无声的杀局，被他以超越时代的智慧，于无声处听惊雷般识破。
但他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
前方的路，依旧步步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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