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尖利的叫喊在乱石滩上回荡,带着一股刻意的煽动与恶毒。三名武者的脸色瞬间变得惊疑不定,握刀的手紧了又紧,目光在二两那条漆黑如墨、散发着不祥寒气的右臂和他苍白但平静的脸上来回扫视,充满了警惕与挣扎。空气仿佛凝固了。
二两心中暗叹,人心之疑,有时比妖邪更伤人。他并未急于辩解,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目光扫过那名眼神闪烁的汉子,最后落在那名为首的、年纪稍长的武者脸上,声音平静而沙哑地开口:“我若与他一路,方才袖手旁观,岂不更省事?”
简单一句话,却让三名武者神色一凛。是啊,若真是同伙,何必出手救人?那年轻武者更是回想起刚才险死还生的瞬间,看向二两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感激和惭愧。
那汉子见势不妙,眼中凶光一闪,猛地扬手撒出一把腥臭的紫色粉末,身形暴退,想要趁机溜走!
“小心毒粉!”年轻武者惊呼。
二两眉头微皱,这汉子行事歹毒,绝不能放走。他左手指尖微动,一枚灌注了精纯真气的银针无声无息地激射而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噗嗤!”
银针精准地刺入汉子腿弯的环跳穴!汉子惨叫一声,右腿瞬间麻痹,踉跄扑倒在地。
“拿下他!”年长武者见状,再不犹豫,厉喝一声,与另一名同伴迅速上前,用特制的牛筋绳将挣扎咒骂的汉子捆了个结结实实,又卸了他的下巴,防止其服毒自尽。
处理完汉子,年长武者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对着二两,抱拳深深一礼,语气恭敬了许多:“多谢前辈出手相助!在下‘镇远镖局’镖头赵莽,这两个是我的弟兄。方才多有冒犯,还请前辈海涵!”他见识广博,心知能隔空发出如此气劲者,绝非寻常人物,即便看起来年轻,也当以前辈相称。
镇远镖局?二两心中微动,似乎听柳清云提过,是南疆一带颇有声望的镖行。
“路过而已,不必多礼。”二两微微颔首,声音依旧沙哑,“此人……”他目光扫向被捆成粽子的汉子。
“回前辈,此人乃是近来流窜附近、专行劫掠伤人的‘五毒手’冯奎,心狠手辣,擅长用毒,我们追捕他多日了。”赵莽连忙解释,随即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前辈……您这是从‘死寂荒谷’方向来的?”他看向二两来的方向,眼中带着一丝敬畏。那片山谷是附近有名的绝地,罕有人迹。
死寂荒谷?看来是本地人对那山谷的称呼。二两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迷途至此。”他不想多解释自己的来历。
赵莽见二两不愿多说,也不敢多问,看他衣衫褴褛、气息虚弱,便热情道:“前辈想必是历经艰险。前方不远便是‘黑石镇’,是我们镖局的一个落脚点。若前辈不嫌弃,可随我们回去稍作休整,也让赵某略尽地主之谊,报答救命之恩。”
黑石镇?二两心中一动。他急需一个安全的地方疗伤,并打探外界消息。镇远镖局是正道镖行,或许是个不错的暂时栖身之所。
他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如此,叨扰了。”
赵莽大喜,连忙招呼同伴收拾。他们将冯奎捆在一根木棍上,由两人抬着。赵莽则亲自在前引路,对二两极为恭敬。
一行人离开乱石滩,走上一条被车轮压出深深辙印的土路。路旁开始出现低矮的灌木和开垦过的田地,远处依稀可见缕缕炊烟。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牲畜和人间烟火的气息,与死寂山谷的荒芜阴冷截然不同。
久违的人间气息,让二两紧绷的心神稍稍放松,但右臂传来的冰冷刺痛和体内的虚弱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危机尚未解除。
路上,赵莽有意无意地介绍着黑石镇的情况。小镇位于南疆边缘,是通往万瘴山脉方向最后一个像样的补给点,龙蛇混杂,除了本地居民,更多的是往来冒险的武者、采药人、以及各路商队。近来因为万瘴山异动频发,镇上也比往日更加热闹和紧张。
“前辈,您这手臂……”赵莽终究没忍住,看着二两那条异于常人的右臂,小心翼翼地问道。
“旧伤,顽毒侵体。”二两言简意赅,不愿多谈。
赵莽识趣地不再多问,转而说起一些江湖趣闻和近期传闻,试图拉近关系。二两大多只是静静听着,偶尔应一声,从中筛选着有用的信息。他听到有传言说万瘴山深处有异宝出世,引得不少人前往,也有人说山里闹鬼,进去了就出不来,还有消息说伏波山和洛溪宗都派了人前来查探。
听到伏波山和洛溪宗,二两心中微动。这或许是他传递消息的渠道。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一个依山而建、由灰黑色岩石垒成的镇子轮廓出现在眼前。镇子不大,围墙低矮,入口处有穿着皮甲、手持兵刃的守卫盘查。看到赵莽一行人,守卫显然认识,简单询问了几句,目光在二两身上停留片刻,尤其是那条黑臂,露出惊疑之色,但在赵莽的解释下还是放行了。
踏入镇门,喧嚣声扑面而来。狭窄的街道两旁是高低错落的石屋木楼,悬挂着各式各样的招牌幡子。酒馆里传出粗犷的划拳声,铁匠铺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空气中混杂着酒肉香气、药材味、牲畜粪便味和汗味。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往来,有扛着猎物的山民,有身背药篓的采药人,有眼神锐利的江湖客,甚至能看到几个气息不弱的修士。
久违的人间烟火气,让二两有种恍如隔世之感。但他敏锐地察觉到,不少人的眼神中都带着一丝警惕和不安,似乎有什么事情在酝酿。
赵莽将二两引到镇子中心一处挂着“镇远镖局”匾额、门口立着旗杆的宽敞院落。院子由青石砌成,显得颇为坚固。进入院内,立刻有几个趟子手模样的年轻人迎了上来。
“总镖头!您回来了!抓到冯奎了?”一个机灵的年轻人看到被抬着的冯奎,惊喜道。
“嗯,多亏了这位陈前辈出手相助。”赵莽指了指二两,对众人道,“这位是陈前辈,是我的贵客,快去收拾一间上房,准备热水和干净衣物!”
趟子手们看到二两的模样,尤其是那条黑臂,都露出惊异之色,但不敢多问,连忙应声去准备。
赵莽将二两请进客厅,奉上热茶,安排得十分周到。二两也确实需要休整,便没有推辞。
片刻后,热水和衣物备好。二两进入客房,关上门,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异常后,才脱下破烂的衣衫。看着铜镜中自己苍白消瘦的面容和那条自肩头蔓延至手掌、漆黑如炭、触之冰冷坚硬的右臂,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这条手臂,既是诅咒,此刻却也成了他力量的一部分。
他仔细清洗了身体,换上一套赵莽准备的灰色布衣,虽然粗糙,却干净舒适。随后,他盘膝坐在床上,吞服丹药,开始运功疗伤。当务之急是稳定伤势,恢复部分实力,并设法压制右臂的隐患。
然而,他刚刚入定不久,院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声,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二两眉头微皱,收敛气息,灵觉悄然向外延伸。
只听一个焦急的声音喊道:“总镖头!不好了!万瘴山那边出大事了! 说是……说是鬼雾爆发,吞了好几个采药队!现在镇上都传疯了!伏波山的仙师正在召集人手,要去查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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