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开发银行的成立，像一台功率无穷的巨型抽水机，将帝国境内潜藏的、数以亿计的民间资本，源源不断地汇集到了朱由检的手中。
国库的白银储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暴增。
手握巨款的朱由检，立刻打出了第二张牌。
皇家开发银行迅速推出了全新的业务——技术升级专项贷款。
这项贷款，专门面向所有中小工坊主。
只要他们愿意采购由西山皇家兵工厂研发的民用版新式机器，银行便可以提供年息仅为三分的超低息贷款，并且允许用未来的产出作为抵押。
《大明日报》上，用整整一个版面，图文并茂地刊登了这些民用神机的介绍。
——“天工一式水力联动纺织机，一人可操作十二台，日产棉布三百匹，效率为传统手摇纺车的二十四倍！”
——“祝融三型小型高炉炼铁法，采用全新热风技术，铁水质量提升百分之五十，煤炭消耗降低百分之三十！”
——“巨灵系列水力冲压机，可用于标准化农具、铁锅、甲片等金属制品的快速成型，良品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
这些在旧勋贵和普通人眼中如同天方夜谭的技术，对于那些在工科取士中崭露头角，或是深受《天工开物》影响的新兴工坊主而言，不啻于神谕。
一场被后世史学家称之为“崇祯产业革命”的浪潮，在京畿地区兴起。
无数嗅觉敏锐的中小工坊主，揣着对未来的野心，涌入皇家开发银行。
他们通过贷款，将自己那简陋的作坊，进行了脱胎换骨的改造。
鸟枪换炮之后，生产力的爆炸式增长，带来了成本的断崖式减少。
装备了新式机器的工厂，开始疯狂地吞噬市场份额。
他们生产出的布匹、铁器、农具，不仅质量更好，价格甚至只有传统手工业产品的一半。
旧勋贵赖以为生的那些传统田庄和手工作坊，在这场技术降维打击之下，迅速失去了所有的市场竞争力。
他们的产品堆在库房里，半卖半送都无人问津；他们的作坊，因为没有订单，只能关门歇业。
成国公府。
朱纯臣呆呆地看着账房先生呈上来的账本。
上面记录着，他家族传承了上百年，作为核心支柱产业的江南丝绸生意，在短短一个月之内，被几家装备了新式纺织机的新兴国营工厂，冲击得七零八落。
对方生产的一种名为“人造丝”的布料，光泽和手感几乎与顶级苏绣无异，但价格，却只有他们的两成。
账本的最后一页，用朱砂笔写着“月亏损，白银一十二万两，濒临破产。”
“噗！”成国公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身前的账本。
完了，全完了。
“不……我不能就这么输了……”成国公擦去嘴角的血迹。
他无法在皇帝制定的规则里战胜皇帝，那么，他就毁掉皇帝制定规则的工具！
他猛地一拍桌子，对着心腹管家嘶吼道：“去！把所有能动用的人都给老子叫来！把库房里剩下的所有银子都拿出来！”
“去联系京郊大营里，那些受过我们家恩惠的旧部！去找那些认钱不认人的江湖亡命徒！”
“老夫要他们，去给老夫炸了西山！炸了那个该死的工厂！”
他天真地认为，只要摧毁了皇帝所有新技术的源头，只要让那些奇技淫巧消失，一切就都能回到从前。
他就能保住他公爵的爵位，保住他家族的荣光。
这是他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赌博。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府邸的屋顶上，一个锦衣卫悄无声息的翻身而下，几个跳跃就出了成国公府，朝着皇城而去。
锦衣卫，早已今非昔比了。
皇城，御书房。
雷鹰的桌案上，摆着两份报告。
一份，是锦衣卫秘密安插在京城各大黑市的情报网络，汇总上来的“京郊地下势力异动”的数据分析报告。
另一份，则是关于成国公府近期所有异常资金流向的记录。
两份报告，所有的线索，都共同指向了一个正在急速形成的高危节点。
雷鹰走到朱由检面前，嘴角带着一丝冰冷的弧度。
“陛下，鱼已经入网。是否收网？”
朱由检的系统三维地图上，一个代表着成国公正不断闪烁的红色箭头，笔直地指向那个代表着西山皇家兵工厂，散发着耀眼金光的帝国核心区域。
他左手的食指，在龙椅的扶手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通知宋应星，启动天穹b-3号防御预案。”
西山，月黑风高。
一支约有百人的队伍，如同鬼魅般，在崎岖的山路上快速穿行。
他们人人黑衣蒙面，行动间悄无声息，显然都是精锐。
为首的，是成国公朱纯臣的次子，朱斌。
他身边跟着的，是几名忠心耿耿的勋贵死士。
而队伍的主力，则是成国公花费重金雇佣来的江湖亡命之徒。
“都跟紧了！前面就是西山兵工厂的外围！”朱斌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从小就跟着父辈在西山打猎，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一路上，他带着队伍，轻车熟路地避开了好几处他记忆中的明哨暗哨。
“哼，什么皇家禁地，防备也不过如此。”一名江湖匪徒不屑地说道。
朱斌冷笑一声：“不要大意。我们的目标，是兵工厂最核心的动力区和火药库！按照计划，引爆火药库，一切就都结束了！”
他们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已经突破了最外围的防线。
殊不知，在他们的远距离的外围，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锦衣卫通过望远镜监视着。
西山兵工厂的中枢——天穹。
宋应星正专注的等待着敌人上钩，在他身后是十几个平均年龄不超过二十岁的年轻技术员，他们都是从第一届工科和算学科中选拔出的佼佼者。
“报告！目标已全部进入c-3区域。”一名技术员头得到锦衣卫的消息后，立刻开始计算，“区域内的压力传感器数据吻合，交叉验证完毕。”
宋应星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兴奋。
这是天穹防御系统，第一次面对实战。
他看了一眼手边那本厚厚的，由皇帝亲手编写的《自动化防御系统操作流程图》，深吸一口气，下达了指令。
“确认目标已进入净化区。启动b-3防御预案，非致命性物理清除。”
“遵命！第一阶段，启动！”
山林间，朱斌带领的敢死队，刚刚穿过一片狭窄的山谷，进入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平地。
就在他们踏入平地的瞬间，异变陡生！
地面突然发出“嗤嗤”的声响。
数十个隐藏在地下的喷头，猛地喷出大量高压水柱！
那水柱的冲击力，远超他们的想象。
一名冲在最前面的壮汉，被一道水柱直接命中胸口，惨叫一声，整个人被冲得倒飞出去，撞倒了后面的一大片人。
与此同时，道路两旁的暗影里，传来一阵阵密集的“嗖嗖”声。
数十个由水力驱动的自动弩箭发射器，开始向他们脚下的地面，抛射出无数涂满了某种粘稠液体的钝头箭。
那种液体，是宋应星根据皇帝的配方，特制的粘合剂，一沾到地面，就变得又滑又粘。
一时间，整个敢死队都陷入了彻底的混乱。
高压水柱让他们站立不稳，脚下的地面滑不留手，也无法互相沟通。
他们就像一群被冲进下水道的老鼠，只能在原地打转，惊恐地惨叫。
“不要慌！是妖法！是明国皇帝的妖法！”朱斌强忍着剧痛，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冲过去！只要冲过这片开阔地，我们就赢了！”
“目标群体已丧失全部反抗能力。”又一个技术员汇报了锦衣卫刚送来的消息。
“启动物理回收。”宋应星又下达了指令。
“轰隆隆。”开阔地的地面上，数个暗门突然打开。
一张张由精钢丝编织而成，沉重无比的巨网，带着呼啸的风声，从天而降！
“不！”朱斌发出了绝望的吼声。
但一切都晚了。
巨网落下，将这群早已失去反抗能力的乌合之众，被牢牢地罩在了下面，任凭他们如何挣扎，也动弹不得。
从头到尾，西山兵工厂没有出动一名守卫，没有响起一声枪响。
仅仅依靠这套自动化防御系统，就将这支百人敢死队全数轻松活捉。
第二天，天亮。
成国公府。
朱纯臣一夜未眠，在书房里焦急地踱步，等待着西山方向传来那声惊天动地的爆炸。
然而，他没有等来爆炸声，等来的，是府门被撞开的巨响，和鱼贯而入的锦衣卫。
为首的，正是锦衣卫指挥使，雷鹰。
“雷鹰！你好大的胆子！没有陛下圣旨，竟敢擅闯国公府！”朱纯臣色厉内荏地呵斥道。
雷鹰没有理会他的咆哮，只是将一份文件，扔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从西山天穹指挥中心，连夜传来的《侵入者生物特征识别报告》。”
朱纯臣颤抖着手，拿起那份文件。
只见上面，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无比清晰的画法，画着一个人的头像。
那人正是他的儿子，朱斌！
“国公爷，”雷鹰的声音，带着玩味，“你的儿子，以及你最后的变量，现在，都成了陛下用来测试防御系统的实验数据。”
他从怀中，缓缓取出一卷黄色的圣旨，展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经系统判定：成国公府，威胁等级：高危。”
“处理方案：格式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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