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卫,国营织造总局。
高耸的烟囱不知疲倦地向天空喷吐着浓密的黑烟,仿佛在向世人宣告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厂房之内,数十台蒸汽机通过复杂的传动皮带系统,带动着数百台新式纺织机,发出轰鸣。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煤灰和棉絮混合的独特气味。
地面在蒸汽机的带动下微微震颤,一排排纺织机上的纱锭飞速旋转。
工部派来视察的几名官员,站在专门开辟出的高处观察廊上,一个个目瞪口呆,嘴巴微张,望着下方不可思议的景象。
“这……这得有多少台织机?”一名官员扯着嗓子对身边的同僚大喊。
“少说也有五百台!老夫一辈子见过的织机加起来,都没这里的多!”另一人满脸的震撼。
局长张承业,他被从江南织造局调了回来,负责总局的初期管理。
此刻,他陪同在侧,穿着一身笔挺的蓝色工装,对这种场景习以为常。
他指着下方高效运转的生产线,“此乃一号车间,共计纺织机五百二十台,由三十二台乾坤二型蒸汽机驱动。每日可产标准棉布两万匹,所需工人仅八百人。”
八百人,两万匹!
在江南,一个最熟练的织工,一天一夜不眠不休,最多也就能织出三匹布。
这里一个工人的效率,是传统织工的十倍以上!
“这等神迹,当真……当真不是耗费了无数民脂民膏才堆出来的?”一名官员艰难地吞了口唾沫,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虑。
张承业面无表情地回答,“此言差矣。织造总局自成立以来,所有开销均由皇家开发银行专项贷款支持。根据上月财报,我局已实现盈利。预计三个月内,即可还清所有贷款。”
自己赚钱,还能还贷?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这群旧式思想官僚的理解范畴。
他们看着下方那些忙碌的工人,看着那奔流不息的白布,心中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
对这座工厂的敬畏,更是对建立这一切的皇帝的敬畏。
与此同时,京津地区的布匹市场,正经历着一场动荡。
国营织造总局生产的天工牌棉布,凭借其远低于市场价的定价,冲垮了所有传统手工作坊的生意。
京城南郊,一间昏暗的织布作坊内,老板王四爷愁眉苦脸地看着库房里堆积如山的布匹,一声长过一声地叹气。
“东家,咱们的布,一匹也卖不出去了。”一个老织工走了进来,声音里满是苦涩,“市面上的布庄,现在全在卖那种天工牌。
人家的布,又白又密实,一匹才卖八十文,咱们的布,成本就要九十文,怎么跟人家争?”
王四爷一拳砸在桌子上,骂道,“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官府下场跟咱们抢生意,还让不让人活了!”
骂归骂,但毫无用处。
半个月后,王四爷的作坊宣告倒闭,作坊里的二十多名织工全部失业。
同样的情景,在京津地区成百上千家手工作坊里上演。
大量的织工、染工、棉纺工失去了赖以为生的饭碗,他们拖家带口,聚集在城外的茶寮、街角,脸上写满了迷茫与焦躁。
“干了一辈子织布,现在没活干了,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啊?”
“都怪那个什么天工牌!那玩意儿是机器做的,不是人做的!是妖物!”
“我听说了,天津卫那个大厂子,一天产的布比咱们全京城的作坊一个月产的都多!咱们这些人,拿什么跟机器比?”
人群中,怨气与恐慌正在悄然蔓延。
天津,织造总局厂长办公室。
张承业正在撰写给皇帝的电报,报告中详细地写了崇祯十九年11月的各项数据。
电报通过新建的线路,在几分钟内便抵达了紫禁城。
御书房内,朱由检的桌面上除了张承业的报告,还有另外一份。
这份是由雷鹰送来的,内容是锦衣卫记录的近期民间关于织造总局的声音与相关事件。
朱由检得系统界面上,代表“社会稳定度”的绿色数值,在京津地区那一块,微微泛起了一丝黄色。
【经计算:京津地区传统手工作坊破产率达88%。初步估算,失业织工及相关从业者约4.2万人。】
【风险评估:失业人口于京城、通州、天津卫三地聚集,已出现小规模聚集性事件7起,其中3起性质偏向集体示威,被迅速平息。潜在社会不稳定风险等级:低-中。】
【警告:工业化进程模块与现有社会结构发生1.7级冲突。】
【分析:工厂模块需要大规模自由劳动力作为生产要素。当前失业人口可被视为待转化的自由劳动力。现有社会稳定度小幅下降,属于工业升级过程中的正常波动。】
【建议:启动劳动力转化程序。将失业人口转化为工业人口。】
“李遇知。”
“臣在。”吏部尚书李遇知连忙躬身,等待皇帝的指示。
“拟招工告示,交《大明日报》刊发,覆盖京畿地区。”朱由检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
“遵旨。不知陛下,这告示内容……”
“薪酬:一级技工,月薪三两白银。二级学徒,月薪一两五钱。”
“食宿:工厂统一供给,标准为每日三餐,皆有干饭肉食。”
“工时:每日工作四个时辰,轮班制。”
“招募对象:所有无业流民,有织造经验者优先。”
李遇知听得心惊肉跳。
月薪三两!还管吃管住!这待遇,比京城里许多衙门的胥吏都高了!
每日只工作四个时辰,更是闻所未闻!
他不敢多问,只能将这些条件一一记下,心中却翻江倒海,陛下这是要干什么?用金山银山,去养那些流民?
两天后,《大明日报》的头版角落,刊登了这则由吏部发布的招工告示。
起初,那些失业的织工们根本不信。
“假的吧?哪有这么好的事?工钱这么高,还管吃管住?”
“肯定是骗人的!把咱们骗到天津卫,指不定是让咱们去挖煤还是去修河堤!”
“就是!每日只干四个时辰?我从学徒干起,哪天不是干足十个时辰的?”
然而,怀疑归怀疑,肚子却是诚实的。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积蓄消耗殆尽,家里的孩子饿得哇哇直哭。
告示上那“每日三餐,皆有干饭肉食”的字眼,不断在他们脑海里回响。
终于,一个名叫赵大柱的年轻织工,把心一横,对同伴们说,“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是死是活,我去天津卫闯一闯!”
“就算是骗人的,我也认了!总比在这里活活饿死强!”
他的话,说动了不少人。
第一批数百名抱着怀疑、忐忑、还有一丝希望的失业织工,踏上了前往天津的道路。
当他们抵达天津卫,看到织造总局的规模时,所有人都被震慑了,而在工厂门口,张承业已经亲自等候在那里。
他没有说任何安抚人心的话,只是领着这群新人,走进了一个被称为“模范车间”的地方。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大明的工人。”张承业指着一条条崭新的生产线,声音洪亮,“在这里,你们不需要懂太多,你们只需要学会一件事,执行流程。”
“每个岗位,都有标准化的操作手册,你们要做的,就是忘记你们过去所有的习惯,严格按照手册上的每一个步骤来操作。”
“你们的产出,你们的废品率,都会被精确记录,你们的薪水,将完全由这些数据决定。”
工人们听得云里雾里,他们看着那些复杂的机器,看着墙上贴着的各种图表和规则,心中充满了不适与迷茫。
一个完全由数据和规则主宰的世界,正向他们敞开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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