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渊差人送来文房四宝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这方偏僻小院里激起了不小的涟漪。
来送东西的是苏文渊身边一个二等小厮,态度算不上多热络,却也规规矩矩,将一套半新的青檀木嵌螺钿文具匣并一些寻常的宣纸、徽墨、湖笔放下,传达了老爷“闲暇时可习字静心”的话,便离开了。
东西算不得多名贵,甚至有些是苏文渊自己用旧淘汰下来的,但其中代表的意义,却非同小可。这是苏文渊头一次,主动给予这个被他遗忘多年的庶女,超出基本生存需求之外的“关注”。
春桃捧着那文具匣,手都有些发抖,眼眶微红:“小姐,老爷……老爷他记起您了!”
小梅也在一旁,脸上满是激动与难以置信。
苏悦的反应却平静得多。她打开匣子,指尖拂过那光滑微凉的青檀木面,取出那方雕刻着云纹的旧端砚,一块色泽乌润的松烟墨,还有几支品相尚可的狼毫笔。东西虽旧,却保养得宜,带着一股淡淡的、属于书房的墨香与檀木混合的气息。
“不过是顺手为之罢了。”苏悦语气淡然,听不出喜怒,“父亲正值用得上那株兰花的时机,我恰好‘救活’了它,这点赏赐,算是酬劳。”
她看得很清楚,苏文渊的举动,更多是出于对那株解决了燃眉之急的兰花的满意,以及对一个“似乎转了性子”的女儿的一丝微不足道的好奇,远谈不上什么父女情深。
但,这已经是一个极好的开端。
她需要利用这点微弱的关注,小心翼翼地巩固自己在父亲心中那刚刚萌芽的、与“愚蠢骄纵”截然不同的印象。
“春桃,把这些收好。”苏悦吩咐道,“从明日起,我每日会抽空练字。”
“是,小姐!”春桃连忙应下,小心翼翼地将文房四宝安置在屋内那张唯一的旧木桌上,仿佛那不是普通的笔墨纸砚,而是什么稀世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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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光阁内,气氛却与偏院的谨慎欣喜截然不同。
苏清瑶听着秋纹打听来的消息,指尖猛地收紧,精心保养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父亲……赏了她文房四宝?”她声音冰冷,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尖锐。那个蠢货苏怜月,凭什么?就凭那几株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救活的野草?!
“是的小姐,”秋纹低声道,“老爷身边的小厮亲自送去的,虽说东西不算顶好,但……”
但意义非凡!苏清瑶心中怒火翻腾。前世直到苏怜月死,父亲都未曾多看她一眼!这一世,怎么就变了?!难道就因为自己重生,改变了某些事情,连带着让那个贱人也得了机缘?
不!绝不可能!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父亲只是一时被那兰花所惑,对苏怜月起了些许好奇而已。只要自己略施手段,这点微末的印象,随时可以摧毁!
“母亲那边可知晓了?”苏清瑶问道。
“夫人想必已经知道了。”秋纹回道,“府里没有什么能瞒过夫人的眼睛。”
苏清瑶冷哼一声。母亲柳氏的手段,她最清楚不过。父亲对后院庶出子女的关注,从来都是柳氏心中的一根刺,更何况是苏怜月这个生母有些特殊、又突然冒头的。
她不需要亲自出手,只需……推波助澜即可。
“去,”苏清瑶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把父亲赏了六妹妹文房四宝的事情,‘无意中’透露给四妹妹知道。”
苏静姝,那个胆小如鼠、却又因常年被忽视而内心极度渴望关注的庶出四小姐,若是知道一向被踩在脚下的苏怜月竟然得了父亲青眼,会如何呢?
嫉妒,可是最能腐蚀人心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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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悦并未立刻开始练字。她先将那方旧砚用清水仔细洗刷干净,又取来一块干净的软布,将那些笔墨纸砚一一擦拭了一遍。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沉静的韵律。
她铺开一张宣纸,用白玉镇纸压好,却没有立刻研墨书写。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空白的纸面,如同面对着她在这陌生世界,依旧布满迷雾的未来。
父亲的一点关注,如同在黑暗中点亮的一盏豆灯,光芒微弱,却足以让她看清脚下方寸之地,也足以……引来更多隐藏在暗处的目光与算计。
柳氏,苏清瑶,还有那些她尚未正面交锋的兄弟姐妹……他们绝不会坐视她这棵“杂草”继续生长。
她需要更快地强大起来。
灵泉空间内的泉水依旧汩汩流淌,滋养着她的身体,改善着她的体质。她能感觉到,那缕内息随着她每日的引导和饮用,正以缓慢却坚定的速度增长着。虽然还无法用于对敌,但强身健体、耳聪目明已是绰绰有余。
她拿起一支狼毫笔,在指尖轻轻转动。笔杆温润,毫锋柔软。
写字,可以静心,可以明志,也可以……作为一种无声的宣告。
她不需要写得多么惊艳,只需要让人看到她的“沉静”与“上进”,看到她与过去那个苏怜月的截然不同。
至于那些即将到来的风雨……
苏悦眸光微敛,指尖轻轻蘸了点清水,在空白的宣纸上,写下了一个清隽的“静”字。
水痕很快裂开,字迹模糊,最终消失不见。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眼神却清亮而坚定。
她已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承受的苏怜月。
她是苏悦。
风雨欲来,她便在这风雨中,磨砺己身,静待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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