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渊将那幅《月下幽兰》插屏与“寒玉素心”一同定为李尚书寿礼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苏府后宅的每一个角落。这一次,引起的波澜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
柳氏得知消息时,正对镜试戴一套新得的赤金红宝头面。听罢心腹李嬷嬷的禀报,她拈着簪子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镜中那张保养得宜的脸瞬间阴沉如水。
“好,好得很!”她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我倒是小瞧了这个贱丫头!几株野草,一幅绣品,竟真让她攀上高枝儿了!”
李嬷嬷垂首敛目,大气不敢出。
“老爷如今对她,怕是另眼相看了吧?”柳氏冷声问。
“回夫人,老爷确实……颇为看重那绣品,还当着赵清客的面夸了六小姐。”李嬷嬷小心翼翼地道。
“看重?”柳氏猛地将金簪拍在妆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一个庶女,也配?!不过是运气好,碰巧合了老爷的眼!瑶儿那般才情品貌,也不见老爷如此上心!”
她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怒火与嫉恨交织。苏悦的突然“开窍”和崛起,严重挑战了她作为主母的权威,更威胁到了她亲生女儿苏清瑶的地位。绝不能让这丫头继续得意下去!
“去,”柳氏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稳,却更显冰冷,“把前儿个庄子上送来的那几匹颜色老气的库棉布,还有那些受了潮、结了块的陈年丝线,给六小姐送去。就说年节下事务繁忙,各房用度都紧,让她俭省着用,多多练习,也好日后……多为府中出力。”
她要将苏悦刚刚燃起的那点希望,狠狠掐灭在萌芽状态!用最劣等的材料,去磋磨她那所谓的“灵性”与“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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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光阁内,苏清瑶的反应比柳氏更为冰冷,也更为深沉。
她没有摔东西,也没有怒骂,只是静静地坐在窗前,望着外面一株开得正艳的红梅,指尖无意识地捻着那枚苏悦送来的梅兰香囊。香囊清冷的香气依旧,此刻闻在她鼻中,却只觉得无比讽刺。
“月下幽兰……呵呵。”她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没有一丝温度,“我的好妹妹,你藏得可真深啊。”
前世的苏怜月,至死都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这一世,却如同脱胎换骨,不仅性情大变,更展露出如此惊人的绣艺和心机!这绝不是简单的“病中开窍”能解释的!
难道……她也重生了?不,不像。若是重生,她绝不会是这般沉静内敛的路子,更应该像自己一样,急于报复,抢占先机。
那便是……有了什么奇遇?或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苏清瑶心思电转,将府中可能帮助苏悦的人过滤了一遍,却毫无头绪。
“秋纹,”她唤道,“上次让你查她接触的人和物,可有什么新的发现?”
秋纹连忙回道:“回小姐,六小姐院门紧闭,极少外出,接触的除了春桃和小梅,便只有送饭取炭的粗使婆子。用的东西也都是府中份例,并无特别。只是……”她犹豫了一下,“只是她院中那几丛枯草,这几日似乎……绿得有些反常。”
“枯草?”苏清瑶眸光一凝。
“是,就是墙角那些快死的杂草,也不知怎的,竟像是活过来了,还抽了不少新绿。”
事出反常必有妖!苏清瑶心中警铃大作。她立刻联想到那株被救活的“寒玉素心”。一次可以说是运气,两次呢?
“继续盯紧!尤其是她院中的一草一木,饮食起居,任何细微之处都不能放过!”苏清瑶冷声吩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另外,去告诉四妹妹,就说我新得了一盒上好的宫花,请她过来一同挑选。”
苏静姝那个蠢货,最容易被人当枪使。让她去探探路,再合适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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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僻小院内,苏悦看着柳氏派人送来的那几匹颜色灰暗、质地粗糙的库棉布,以及那些几乎无法使用的、黏连成块的丝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春桃气得眼睛都红了:“夫人她……她这分明是故意刁难!这样的东西,怎么用?!”
“能用。”苏悦语气平静,甚至弯腰捡起一团硬邦邦的丝线,在指尖捻了捻,“洗一洗,理一理,总能找出些能用的。”
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展露的才能越突出,来自柳氏和苏清瑶的反扑就会越猛烈。这些劣等材料,不过是开胃小菜。
“可是小姐,老爷那边刚对您有所改观,夫人就如此行事,岂不是……”春桃担忧道。
“父亲知道了又如何?”苏悦淡淡道,“母亲掌管中馈,以‘俭省’、‘历练’为由克扣庶女用度,再正常不过。父亲难道会为了这点小事,去驳斥当家主母的脸面?”
她看得很透。苏文渊的“看重”是有条件的,建立在她能带来价值的基础上。在她拥有足够的实力之前,这点“看重”并不足以成为她对抗柳氏的盾牌。
“把这些收起来吧。”苏悦吩咐道,“不必抱怨,也不必声张。”
她不会在材料上浪费精力与柳氏纠缠。灵泉空间的存在,才是她最大的底牌。那些丝线,用灵泉水浸泡梳理后,或许能焕然一新。而那些粗布……她眸光微闪,心中已有了别的计较。
就在这时,小梅有些慌张地进来:“小姐,四小姐来了,说是……来找春桃姐姐借个花样子。”
苏静姝?苏悦眉梢微挑。这位胆小怯懦的四姐,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请她进来。”苏悦整理了一下衣裙,脸上恢复了几分恰到好处的病弱与恭顺。
苏静姝走进来,目光先是忍不住在那简陋的屋内扫了一圈,看到桌上那劣质的布匹丝线时,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似是同情,又似是……一丝隐秘的快意。
“六妹妹。”苏静姝声音细弱,带着惯常的怯懦,“我……我想给母亲绣个抹额,听说春桃的花样子新奇,特来叨扰。”
“四姐姐客气了。”苏悦柔顺地回道,让春桃去取花样子。
苏静姝的视线却黏在了苏悦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六妹妹真是好本事,听说父亲极喜欢你的绣品,要送给李尚书呢。真是……给我们姐妹长脸了。”她这话说得干巴巴的,语气里的酸意几乎掩饰不住。
苏悦垂下眼睫,声音依旧细弱:“四姐姐谬赞了,不过是侥幸罢了,比不得姐姐们常年累月的功夫。”
两人虚与委蛇地说了几句,苏静姝拿着花样子,心不在焉地走了。她今日过来,与其说是借花样子,不如说是受了苏清瑶的暗示,前来亲眼看看苏悦的“落魄”,并试探她的反应。
送走苏静姝,苏悦站在窗前,看着庭院中那几丛在灵泉滋养下愈发青翠的杂草,眼神幽深。
柳氏的打压,苏清瑶的窥探,苏静姝的嫉妒……各方势力如同暗流,开始向她这方小小的水域回旋涌来。
她轻轻吸了口气,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苏静姝身上廉价的脂粉气,以及更远处,瑶光阁方向飘来的、若有若无的冷梅香。
风雨欲来,而她也已不再是孤身一人。
体内那缕灵泉蕴生的内息悄然流转,指尖仿佛还残留着绣制《月下幽兰》时,那月华流照般的清冷触感。
她抬手,轻轻拂过窗棂上积落的微尘。
既然避无可避,那便让这风,来得更猛烈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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