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三人便背着行囊出发了。按地图指引,寒泉在城北山坳深处,一路要穿过茂密的林地,路面湿滑难行,空气中弥漫着越来越浓的湿冷气息。
“小心脚下,这里的泥土带着水汽,容易打滑。”龙砚走在最前面,寒川剑出鞘半寸,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昨夜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他总觉得,水毒翁恐怕早已在寒泉设下了埋伏。
苏烈护在中间,握紧长刀,耳听六路眼观八方:“这地方太偏,连鸟叫声都没有,不对劲。”
话音刚落,周围的林木忽然无风自动,树叶沙沙作响,紧接着,一股腥甜的湿气扑面而来,比高肖的蚀骨雾更浓烈、更霸道。
苏清下意识地摸出沈清辞备好的避毒丹,刚要放进嘴里,便觉得眼前一花,喉咙发紧,五脏六腑像是被无数细针穿刺,疼得她闷哼一声,手里的避毒丹掉在地上。
“不好!是水毒!”龙砚脸色大变,挥剑劈出一道剑气,试图劈开扑面而来的毒雾,可剑气刚触到雾气,便像是泥牛入海,瞬间消散无踪。
他只觉得四肢百骸渐渐发麻,力道顺着经脉快速流失,连握剑的手都开始颤抖。
苏烈也没能幸免,毒素顺着呼吸侵入体内,他踉跄着后退一步,长刀拄在地上才勉强站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毒……比预想的厉害,清辞准备的酸梅膏和避毒丹,根本没用!”
三人瞬间被毒雾包围,视线越来越模糊,身体越来越沉重。
就在这时,林地深处传来一阵阴恻恻的笑声,水毒翁身着黑袍,手持一根缠着水草的木杖,缓步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十几个黑衣护卫,个个眼神冰冷。
“龙砚、苏烈,久仰大名。”水毒翁的声音沙哑刺耳,像生锈的铁器摩擦,“没想到你们居然能闯过第一层毒瘴,可惜,在我这‘幽水毒’面前,不过是徒劳。”
他抬手一挥,木杖上的水草无风自动,毒雾瞬间变得更浓。
龙砚咬紧牙关,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冲上前,寒川剑带着凌厉的剑气直刺水毒翁面门,可刚到半途,毒素便攻心而来,他眼前一黑,剑势顿减,被水毒翁侧身避开,木杖重重击在他胸口。
“噗——”龙砚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四肢已经不听使唤。
苏烈怒吼一声,提着长刀冲上去,结果也没能撑过三招,被黑衣护卫缠住,身上挨了几刀,鲜血混着毒雾的腥气,弥漫在空气中。
苏清想要上前帮忙,可刚迈出一步,便双腿发软,跌坐在地,视线里的一切都开始旋转。
“苏烈大哥!”苏清看着苏烈浑身是伤,心急如焚,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黑衣人围殴,无能为力。毒雾像附骨之疽,钻进她的七窍,让她窒息般难受,意识渐渐模糊。
水毒翁缓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阴鸷:“小姑娘,倒是有几分勇气,可惜,选错了路。”
就在他抬手,准备下令了结苏清时,目光忽然落在她胸前——衣襟被扯开了一道缝隙,那枚玉鱼吊坠滑落出来,在微弱的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边缘的繁复纹路清晰可见。
水毒翁的动作猛地一顿,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阴鸷瞬间被震惊取代。他死死盯着那枚吊坠,身体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声音也变得沙哑:“这……这玉鱼吊坠……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他的语气太过激动,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与刚才的阴狠判若两人。周围的黑衣护卫也愣住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解地看着自家主子。
苏清昏沉中听到他的话,艰难地抬起头,看着水毒翁眼中复杂的情绪,心头莫名一震。
毒素让她浑身剧痛,可此刻,水毒翁的反应,却让她忘了疼痛,只剩下满心的困惑与茫然——他为什么会对爹娘留下的信物,有这么大的反应?“
你爹娘……他们叫什么名字?”水毒翁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小时候,有没有去过一个长满荷花的湖边?有没有人跟你说过‘水归’两个字?”
苏清愣住了,荷花湖?水归?
她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夏日的阳光,满湖的荷花香,一个温柔的女声在耳边呢喃着“水归”,还有一个高大的身影,背着她在湖边散步,指尖触到的皮肤,带着淡淡的水汽……这些片段太过零碎,像蒙着一层薄雾,怎么也看不清。
“我……我不记得了……”苏清摇了摇头,眼里泛起了泪光,“我只记得一些模糊的影子,有荷花,有湖水……还有人叫我‘清儿’……”
“清儿……”水毒翁猛地闭上眼睛,一滴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滴落在脚下的湿泥里,瞬间晕开。
可就在这时,人群后方突然响起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大人!何必跟这丫头废话!龙砚和苏烈是鎏金阁的死敌,今日不除,必留后患!”
说话的是个满脸刀疤的黑衣护卫,他眼神狠厉,握着长刀的手已经抬起,显然是想趁机偷袭被毒素牵制的龙砚和苏烈。
其余几个护卫也动了心思,互相递了个眼色,纷纷抽出兵器,朝着龙砚和苏烈围了过去——他们是鎏金阁的死忠,只认“斩草除根”的规矩,哪里懂水毒翁的心思。
“找死!”
水毒翁的怒吼陡然炸响,眼中刚柔化几分的情绪瞬间被戾气取代。
他甚至没回头,只是反手一挥,手中缠着水草的木杖带着凌厉的劲风扫了出去。
那几个冲在最前面的护卫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木杖击中要害,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重重撞在树干上,口吐鲜血,再也爬不起来。
刀疤护卫脸色大变,刚要后退,便被水毒翁冰冷的眼神锁定。“大人,您……”
“我的话,也敢违抗?”水毒翁的声音冷得像寒泉的冰,“我说过,不准伤他们分毫,听不懂吗?”
他话音未落,身形已瞬间出现在刀疤护卫面前,抬手一掌拍在他胸口。刀疤护卫闷哼一声,胸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整个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其余护卫吓得浑身发抖,再也不敢有任何异动,纷纷跪倒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刚才那一瞬间,水毒翁爆发的实力太过恐怖,仅仅几招便解决了几个精锐护卫,那份狠戾,让他们从心底里忌惮。
龙砚和苏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他们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水毒翁竟会为了护住他们而对自己人痛下杀手,这让两人心中的疑窦更甚。
可水毒翁压根没理会他们的反应,解决完叛乱的护卫后,转头看向苏清时,眼中的戾气已褪去大半,只剩下刚才的急切与疼惜。
仿佛刚才动手杀人的不是他,仿佛地上的尸体与龙砚、苏烈的安危,都与他毫无关系。
他重新蹲下身,目光落在苏清攥着吊坠的手上,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柔和:“别管他们,我们继续说。”他指尖轻轻点了点吊坠,“这吊坠的鱼腹里,是不是藏着半片金箔?上面刻着‘水归’二字?”
苏清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金箔的事,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水毒翁怎么会知道?
见她这副模样,水毒翁心中已然有了答案,眼中的激动再也掩饰不住:“清儿,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会一一告诉你。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的毒性不能再拖了。”
他不再追问,伸手小心翼翼地扶起苏清。苏清浑身无力,只能任由他搀扶着,目光下意识地看向龙砚和苏烈,眼中满是担忧。
可水毒翁压根没在意她的顾虑,扶着她转身就走,脚步急切,仿佛多耽误一秒,苏清的安危就多一分风险。
“水毒翁,你把苏清带去哪里!”苏烈怒吼着想要挣脱护卫的束缚,却被水毒翁留下的几个亲信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龙砚看着苏清被水毒翁扶着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和那些凶神恶煞的护卫,心中沉到了谷底。
他看得出来,水毒翁对苏清的在意是真的,但这份在意,似乎只局限于苏清一人,他们的生死,在水毒翁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别冲动。”龙砚低声对苏烈说,“他暂时不会伤害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先解了身上的毒,再想办法找苏清,弄清真相。”
苏烈咬了咬牙,只能暂时压下心头的怒火。他知道龙砚说得对,眼下他们中毒未愈,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任由护卫押着,朝着林地深处走去。
而另一边,水毒翁扶着苏清快步来到寒泉边。这里的泉水清澈见底,泛着淡淡的寒气,周围雾气缭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草木气息。
水毒翁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枚黑色的药丸,递给苏清:“这是解幽水毒的解药,吃了它,毒性很快就会散去。”
苏清看着药丸,犹豫了一下。她对水毒翁依旧充满戒备,可体内的毒素越来越烈,让她头晕目眩,几乎要失去意识。
而且,水毒翁对吊坠的了解,还有刚才为了护她而杀人的举动,都让她无法完全抗拒。
最终,她还是接过药丸,吞了下去。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原本翻涌的五脏六腑瞬间舒缓了许多,四肢的麻木感也在慢慢消退。
“这寒泉的水,能辅助解毒。”水毒翁扶着她在泉边的石头上坐下,声音温柔,“再喝点泉水,好好调息一下。”
苏清依言掬起一捧泉水喝下,清凉的泉水顺着喉咙流下,让她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她看着眼前的水毒翁,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疼惜,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强烈:“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吊坠的秘密?”
水毒翁看着她,沉默了许久,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喜悦,有悔恨,有愧疚,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紧张。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缓缓开口:“清儿,我就是……”
他的话刚说了一半,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话语。水毒翁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转头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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