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我来说吧!客哥讲的一点意思都没有,他把真正有用的地方全省略了。”张不逊喝了一口茶,语气里满是无奈。
“那天晨雾浓得邪乎,我跟客哥踩着泥地进迷雾村时,脚底下腐叶碾着‘咯吱’响,三丈外的东西都瞧不真切。村口老槐树跟蒙了层毛玻璃似的,枝桠晃着像鬼招手,更怪的是,雾气里飘着马蹄声,却连个马影子都见不着。”
客哥当时攥着短刀,目光扫过那些塌了半边的茅屋,突然指向磨盘旁:“那枪头是北魏的纹路。”我蹲下去摸,磨盘上除了北魏时期的刻痕,还叠着几道马蹄印的浅坑。
我们往村西走,刚过寨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攥紧了心——满地尸体,血渗进泥里凝成深褐色的硬块,连空气里都飘着散不去的腥气。墓室入口敞着,青石板上除了空弹壳,还落着几枚青铜马掌,也是北魏的物件。客哥盯着地上的军装碎片,脸色冷得像冰:“张高原的人干的。”
“张高原虽也姓张,却跟咱们张家没半点关系,就是贵州当地一个军阀。我跟客哥来之前还打听了,这人风评原本不错,谁能想到为了长生,居然能对平民百姓下这狠手。”一声长叹落进火堆里,溅起几点火星。
“咳咳!我打断一下。”张海杏突然开口,眼里带着揶揄,“不逊啊,你都跟客哥去了雷城听雷,对这个张高原,就没别的想说的?”
张不逊无奈一笑,就知道躲不过:“我的族长大人,我的海杏姑奶奶,你既然什么都知道,干嘛还明知故问?”
“我知道归我知道,可咱们的正牌族长还蒙在鼓里呢!”张海杏摊开手耍无赖,“你得让小官有点参与感啊!”
张起灵也跟着点头,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思:“没错,你总不能就我一个人不知道吧?”
得!两大族长都发话了,他哪还敢推辞。“行,那我就跟族长说说,我在雷城听雷听到的事。”他顿了顿,口吻添了几分怅然,“那该算我没回张家的另一种人生,也叫……上一辈子吧。”
“上一辈子的我,没有回到张家也不知道张家,没家族没族人,连爹都不知道去了哪,就是个揣着救国梦想的书生。后来遇上张高原,他当时也是个热血青年,我俩一见如故,我就投笔从戎跟着他。他对我也算肝胆相照,还把妹妹嫁给了我,我那时候满心想的都是跟着他保家卫国。”
“可后来,他听了汪藏海的传说,就做起了长生不老的白日梦。从前的热血全没了,只剩个一心追长生的疯子。他下令屠了迷雾村,还让我去盗墓。我虽反感,却还是服从了命令。进了古墓才发现,所谓的‘长生之术’,根本就是腐人心肺的腐肉,接触的人会慢慢变异成怪物,最后痛苦死去。”
“可张高原不信啊,甚至让他妹妹以死相逼,逼我交出‘长生术’。我怎么劝都没用,最后只能自己进古墓,捏碎了那腐肉,让尸毒爬满全身。倒下前,我吩咐副官窦诚关上石壁机关,好歹别让这秘密外泄,再害更多人。”
“傻,傻透了。”张起灵的评价干脆利落,没半点拐弯。
张不逊一哽,没料到向来沉默的族长这么毒舌:“那不是现在的我!顶多算上一辈子的我,跟我没关系!”
“哈哈哈!”张海客忍不住笑出声,张不逊立刻控诉:“客哥,过分了啊!你在雷城都笑过了,怎么还笑?”
“好好好,不笑了不笑了。”张海客摆摆手,示意他接着说,“你继续讲。”
张不逊深吸一口气,把思绪拉回来:“上一辈的事就翻篇了,咱说现在。我跟客哥见张高原屠了村,没敢耽搁,赶紧也进了古墓。第一层全是金银珠宝、古董玩意儿,张高原的人已经拉走不少,我跟客哥把剩下的打包了——这层就是个障眼法,真正的东西肯定在下面。”
一想起第二层的场景,他喉咙里还泛着霉腥气:“下到第二层,通道窄得只能容两人并排走,头顶石缝里的水滴‘滴答、滴答’落着,在空荡的通道里撞来撞去,听得人心里发毛。霉味裹着千年腐朽的土气往鼻子里钻,呛得人想咳嗽,客哥掏了块帕子捂口鼻,我也学他的样,可那味儿还是往肺里渗。”
“墙上的壁画褪得只剩模糊的色块,凑近了才看清,是盘绕的青铜树枝桠,枝桠上还刻着细小的人影,瞧着像是在跪拜什么——跟秦岭那棵青铜树比,这棵更诡异,纹路里还嵌着发黑的粉末,后来才知道是腐肉干。”
刚拐过通道拐角,就听见前头传来乱糟糟的声响——争抢声、怒骂声、还有人疼得嘶吼。客哥猛地按住我的肩膀,示意我噤声,我俩贴着冰冷的石壁往前挪。等看清石门后的景象,我攥着枪的手都绷紧了:石门敞得大大的,门后空地上立着棵半人高的青铜树,树干泛着暗绿色的锈光,枝桠上挂满了暗紫色的腐肉,油乎乎的像刚从烂泥里捞出来,离老远都能闻见腥甜的臭味。
张高原的士兵围在青铜树旁,跟疯了似的往上够腐肉。有个瘦高个士兵直接用手掰下一块,连擦都不擦就往嘴里塞,嚼得“咯吱”响,嘴角还往下淌黑汁;旁边两个士兵为了抢一根挂着腐肉的枝桠,拔刀就互砍,血溅在青铜树上,顺着纹路往下流,把暗绿的铜锈染成了黑红色。
“这群疯子!”客哥压低声音骂了句,我也看傻了——就算没见过尸毒,也知道这腐肉绝非善类,可那些士兵像被勾了魂,眼里只有“长生果实”,连同伴的刀架在脖子上都不管。
没等我们反应,第一个吃腐肉的瘦高个突然直挺挺倒地,浑身抽搐,四肢不自然地扭曲,皮肤从黄蜡色飞快变成青黑色,指甲缝里渗出血珠。周围的士兵愣了愣,刚想上前,那人突然“腾”地坐起来,眼白全翻成黑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破风箱在拉扯,猛地扑向离他最近的士兵,一口咬在对方脖子上!
“是粽子!”我心里一紧,刚想开枪,客哥一把按住我的手:“别乱打!会把粽子全招过来!”话音刚落,又有几个吃了腐肉的士兵倒地抽搐,转眼就变异成了粽子。原本还算有序的队伍瞬间乱成一团,没中尸毒的士兵四处逃窜,中了毒的粽子疯狗似的追着咬,被咬到的人没一会儿就开始抽搐,也成了新的粽子。
有个矮胖士兵慌不择路地往我们这边冲,身后跟着个满脸是血的粽子。客哥抽出短刀,等那粽子扑过来时,手腕一翻,刀光闪过,直接割破了粽子的喉咙——黑红色的血喷了一地,那粽子却没立刻倒下,踉跄两步才“咚”地砸在地上,手指还在微微抽搐。
“多谢两位长官!”那士兵瘫在地上,冷汗混着血往下流。我刚想问张高原在哪,就听见不远处传来惨叫,循声望去,张高原正被一个粽子按在地上,那粽子的牙已经嵌进他的胳膊,黑血把军装都浸透了。
“救他!”客哥突然开口,我愣了愣——张高原屠村盗墓,死了也是活该。可客哥的眼神很坚定:“他不能死在这儿,他死在这,麻烦更大。”我咬咬牙,举枪瞄准粽子的头,“砰”的一声,子弹穿过头骨,黑血溅了张高原一脸。他瘫在地上,胳膊肿得跟水桶似的,嘴唇哆嗦着,嘴里还念叨:“长生……我的长生……”
就在这时,我瞥见人群角落缩着个熟悉的身影——一身灰扑扑的军装,领口沾着血,却还紧紧攥着枪,是上辈子我的副官窦诚。他刚躲过一个粽子的扑击,后背撞到青铜树上,脸色发白。
“窦诚!”我下意识喊他,他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恐,随即又多了几分疑惑——他不认识现在的我,可这声音让他觉得熟悉。没等他反应,一个粽子从侧面扑来,我来不及多想,冲过去一脚踹开粽子,客哥紧随其后,短刀一划就割断了粽子的喉咙。窦诚缓过神,爬起来想行礼,腿却软得差点摔倒。
“别愣着!往通道口撤!”客哥拽住他的胳膊,“这里粽子越来越多,待久了谁都走不了!”窦诚点点头,目光却黏在张高原身上,满是犹豫——他这辈子跟着张高原,虽不算忠心耿耿,却也没丢下过主官。我扛起瘫软的张高原,他的胳膊已经开始发黑,黑血顺着指尖往下滴,落在地上还冒着细小的泡。
往通道外撤的时候,身后的粽子嘶吼着追赶,脚步声、怪叫声在通道里回荡,听得人头皮发麻。窦诚跟在我身后,时不时回头开枪,可子弹打在粽子身上,只能让它们顿一下,根本挡不住。客哥走在最后,短刀舞得飞快,每一刀都能精准划开粽子的喉咙,可粽子太多,他胳膊上还是被划了道口子,血渗出来,染红了刀柄。
我们拼着力气冲出古墓时,晨雾已经散了些,阳光透过树缝照下来,却暖不了身上的寒意。我把张高原放在地上,他还在胡言乱语,窦诚蹲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撕开他的袖子——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发黑,能看见血管里流动的黑血,像有小虫子在里面爬。
“得找草药敷上,不然他撑不过一个时辰。”客哥蹲下来摸了摸张高原的脉搏,转头问窦诚,“你在这附近待过,知道哪种草能解尸毒吗?”
窦诚愣了愣,随即点头:“之前跟迷雾村的老人学过,后山有种开紫花的草,嚼烂了敷在伤口上,能暂时压制毒性。”
“我跟你去后山找,客哥在这儿看着他,别让他乱跑。”我站起身,窦诚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跟着我往村后的小路走。路上他忍不住问:“长官,你是不是认识我?我总觉得你眼熟。”
我看着他年轻的脸,心里发酸——上辈子他为我死的时候,比现在还小两岁,脸上还带着稚气。“以前在军营里见过你练兵,”我编了个谎话,“觉得你是个好苗子,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
他听了这话,脸上露出腼腆的笑,脚步也轻快了些。找草药时,他一边辨认一边轻声说:“其实张师长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以前总说要救国救民,可自从听了汪藏海的长生秘闻,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等我们拿着草药回去时,张高原已经昏了过去,客哥正用刀划开他的伤口,挤出黑血。窦诚赶紧上前,把草药嚼烂了敷在伤口上,又用布条缠紧。“这样能暂时压制住尸毒,”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但得尽快找医生,不然还是会有危险。””
客哥点点头,站起身:“这里不能久留,古墓里的粽子说不定会追出来。我们先带张高原和窦诚离开,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说。”我看着窦诚扶着张高原的样子,突然想起上辈子他扶着我尸身封墓门的场景,眼眶有些发热——这辈子,总算能救他一次了。
张起灵听到这儿,突然开口:“后来窦诚知道你的身份了?”我摇摇头,苦笑道:“没有——当时我们带着他们离开迷雾村,找了个小镇上的医生,张高原虽然保住了命,胳膊却留下了后遗症,再也举不了枪,也算为他屠村的事付出了代价。”
张海杏突然笑出声:“这么说,你还救了个仇人?”张不逊无奈地耸耸肩:“不是救他,是救窦诚——要是当时不管,窦诚说不定会跟着张高原一起死在古墓里。再说,张高原活着,才能让更多人知道长生是骗局,总比让他死在里面,留着个‘长生秘闻’引人觊觎好。”
客哥拍了拍我的肩膀,补充道:“后来窦诚也看透了张高原,也为了报答我们的救命之恩就跟他断了关系,就跟着我们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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