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李宁玉还是选了一身玄色暗纹旗袍。衣料是极沉静的真丝,领口与盘扣处绣着几缕若隐若现的银线梅枝,行走时衣摆轻扫地面,既衬得她面色愈发清绝,又藏着几分不动声色的锐利——恰如她此刻的心绪,沉在底,却亮在骨。
她踏进宴会厅时,空气里的酒气与笑语都顿了半拍。吴志国几乎是立刻从座位上起身,眉宇间攒着几分急色,脚步刚抬,顾晓梦已像阵风似的掠过来,一把攥住李宁玉的手腕将她拉到长桌一侧,后背稳稳挡在两人中间,笑着冲吴志国扬了扬下巴,眼底却没半分笑意。
“玉姐,可算等着你了。”顾晓梦的声音压得轻快,尾音却往李宁玉耳边偏了偏,“金处长刚才还跟白秘书念叨,说今晚非得敬你这功臣三大杯——托你的福,他这回要跳级晋少将,嘴都快咧到耳根了;我呢,也能早几天脱身,回上海见我爸去。”
李宁玉顺着她的力道坐下,指尖拂过桌上盛着红酒的高脚杯,猩红的酒液在杯壁上漾开细微波纹。她抬眼看向顾晓梦,眸里映着灯光,轻轻举了举杯:“你们高兴,就好。”语气淡得像水,却藏着彼此都懂的松弛——将计划托付给张海杏,此刻倒能暂歇片刻。
突然,墙角的挂钟“铛——”地撞响,厚重的钟声穿透喧闹,满厅人都下意识停了动作。门口的光影一暗,森田身着笔挺的军装,带着一身冷硬的气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副官。
他径直走到长桌上首的主位旁,双手按在桌沿,朗声道:“按照此前对诸位的许诺,我已向松井司令请命,由他亲颁嘉奖令,表彰本次破获情报案的有功人员!”
话音落,副官捧着漆盘上前,森田依次拿起嘉奖令,念得掷地有声:“金生火,晋少将衔,赏奖金两百日元;李宁玉,授七级金勋章,晋上校衔;顾晓梦,晋上尉衔,赏奖金一百日元。”
金生火接令时笑得满脸堆肉,顾晓梦则是漫不经心地接过,指尖捏着纸页晃了晃,唯有李宁玉起身时身姿笔直,接过勋章的手稳得没一丝颤抖,颔首致谢时,目光在森田脸上淡淡扫过,没留半分多余的情绪。
“宴会,正式开始!”森田将最后一份嘉奖令递出,挥手示意乐队奏乐,厅内的气氛瞬间又活络起来,碰杯声、谈笑声混着乐曲飘向窗外的海面。
而此时,甲板另一侧的阴影里,张海杏正倚着栏杆,指尖把玩着一个金属药盒——盒里装着李宁玉托她送出的核心情报。海风掀起她的衣角,带着咸湿的凉意,她低头看了眼腕表,恰好是宴会开场的时刻。
“该办正事了。”她轻嗤一声,转身走向船舷,动作干脆利落。将药盒用防水油布裹紧,系上一截浮绳,权当“漂流瓶”,手腕一扬便将其扔进了漆黑的海里。药盒落水时只发出一声极轻的噗通声,瞬间被海浪吞没——对她而言,这种掩人耳目的小事,本就小菜一碟。
“走,去会会那位森田大佐的房间。”张海杏侧头对身侧空无一人的地方开口,语气带着几分玩味。话音刚落,一道近乎透明的光影浮现,正是零。
两人一前一后,轻而易举便摸进了森田的舱房。此刻森田正在宴会厅应酬,房内空无一人。张海杏没浪费时间,神识一扫,整个房间的布局便清晰地印在脑海里——抽屉、衣柜、书架,甚至墙面上不起眼的暗格,都无所遁形。
“果然够谨慎。”她挑眉,径直走向那面看似普通的墙壁,指尖在某处砖缝上轻轻一按,暗格便悄无声息地弹开。里面没放别的,唯有一本深棕色封皮的密码本,封面上印着日军的徽章,纸页边缘已有些磨损,显然是常用的物件。
零的光影凑过来:“要拿吗?”
“不必。”张海杏抬手拦住他,“你直接复制一份就行。”对能让意识物质化的零来说,复制一本密码本,简直比呼吸还简单。不过片刻,一本与原件分毫不差的密码本便出现在张海杏手中,她随手将其塞进怀里,又把原件放回暗格,将一切恢复原状,连灰尘的位置都没动过。
“哎,咱们为啥不弄点‘入侵痕迹’?”零有些不解,“比如翻乱抽屉、打碎个杯子,这样不更能坐实‘船上有间谍’的说法,帮李宁玉他们搅乱局势吗?”
张海杏斜睨他一眼,反问:“你觉着,是咱俩聪明,还是阿玉聪明?”
零愣了愣,老实回答:“当然是阿玉聪明。”
“那再问你,”张海杏又道,“是咱俩对这谍战场的弯弯绕绕了解,还是阿玉了解?”
“那肯定是阿玉啊。”零不假思索,“咱俩就是外来户,哪懂这些局里的门道。”
“这不就得了。”张海杏拍了拍他的光影,语气笃定,“阿玉没让咱们这么做,就肯定有她的考量。咱们本来就是自作主张来搜房间,要是留下痕迹,反倒可能给她添乱——别画蛇添足。”
零想了想,觉得有理,便不再多言:“那现在……去看戏?”
“走,看看阿玉怎么样了。”张海杏勾了勾唇角,转身带着零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舱房,原路返回,隐入通往宴会厅的走廊阴影里。
此时的宴会厅内,乐曲正酣。森田看了眼腕表,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起身正要往门口走。顾晓梦眼疾手快,端着酒杯笑吟吟地迎了上去,声音甜软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劲儿:“森田大佐,您这是要去哪儿呀?忘了跟我的约定了?”
森田回头,见是她,脸上立刻堆起和煦的笑,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恭维:“哦……怎么会忘?我说过,能与顾小姐共舞,是每个男人都愿以命相搏的荣幸。”
他说着,向顾晓梦伸出手。顾晓梦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冷意,面上却笑得更甜,自然地将手放进他掌心,被他牵着走向舞台中央。一名士兵连忙走到墙角的唱片机旁,换上一张新唱片,悠扬的华尔兹旋律便缓缓流淌开来,裹着暧昧的意味,在厅内盘旋。
舞池旁,吴志国放下手中的刀叉,用餐巾随意抹了抹嘴,脸上没什么表情,起身时故意碰了下桌沿,发出一声轻响,随后便头也不回地往楼上的盥洗室走去——步伐看似随意,背影却藏着几分紧绷。
长桌另一端,李宁玉端着酒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她不动声色地抬眼,先看了眼舞台上的顾晓梦与森田——顾晓梦的舞步看似轻盈,却饱含杀机;再瞥了眼吴志国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那方向,分明是盥洗室。
一瞬间,她便明白了两人的打算——是要动手了。
脑海里忽然闪过出发前,张海杏凑在她耳边说的那句戏言:“阿玉,今晚的宴会,有好玩的事情发生哦!你好好看着就行。”
李宁玉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心里暗自悱恻:这哪里是“好玩的事情”?分明是要在刀尖上跳舞。
但她转念一想,张海杏既然敢说这话,必然没什么危险,甚至……他们可能还做了别的准备。这么一想,心里反倒安定了不少,索性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红酒,目光在厅内扫过,看似在品酒,实则在不动声色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默默配合着顾晓梦与吴志国的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啪”的一声,整个宴会厅的灯光骤然熄灭,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尖叫声、惊呼声瞬间响起,混乱中,只听见一声极短促的闷哼,快得像错觉。
不过几秒钟,电路便被重新接通,灯光“唰”地亮起,大厅内亮如白昼。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舞台中央——森田的遗体正躺在那里,胸口插着一把小巧的匕首,鲜血浸透了他的军装,双目圆睁,显然是刚才断电的那几秒钟,被人猝不及防地杀了。
刚才的喧闹瞬间凝固,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整个大厅,连海风穿过窗缝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没过多久,三井带着一队士兵匆匆赶来,脸色铁青地喝令:“所有人都待在原地!除关键岗位执勤士兵外,其余人,立刻到会议厅集合!包括外围安保!”
脚步声、呵斥声混着众人压抑的惊惶,渐渐往会议厅涌去。而留在原地的李宁玉,缓缓放下酒杯,眼底掠过一丝冷冽的清明——
接下来,便是李宁玉一拖四的猎杀时刻
(原剧里这一段的交锋更显刀光剑影,人物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潜台词都藏着机锋,感兴趣的人不妨去看看,更能品出谍战里的步步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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