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开元三年，房宿当空，午门之外。
三千国子监太学生长跪于地，白衣如雪，手举血书，齐声高呼：废除奴贸，还我仁政！废除奴贸，还我仁政！声浪一浪高过一浪，震得朱雀门上的铜铃嗡嗡作响。
萧清凰立于城楼，素衣无华，眉心那道淡金色的凤凰裂痕在日光下若隐若现。她手中握着十二道加急奏报——来自南洋、东瀛、甚至远在西域的楼兰国，都在谴责大周的奴隶暴政。楼兰国的国书最为尖锐，直指女帝口称仁政，实乃夏桀商纣之暴君。
陛下，陆九渊机关义肢的齿轮声压得极低，不能再等了。再这样下去，白莲教会死灰复燃，各国使团已准备联名上书，要求天朝给个说法。
说法？萧清凰冷笑，他们想要的说法，是朕的退位诏书。
她转身回宫，凤目深处一片寒霜。共生契约后，她与林墨心意相通，能清晰感受到他此刻正在做什么——他在蓬莱岛的奴隶营中，仔细检查每一个幸存者的身体。
而林墨传来的意识碎片，让她心头一沉。
那些被解救的奴隶，无论男女老幼，肩胛骨处都有一个刺青。刺青是七角星图案，但每个角上不是数字，而是古篆文：生、老、病、死、怨、憎、离。
这是前朝暗字营的七苦印。暗字营是楚昭然时代的秘密机构，专司暗杀、潜伏、人体实验。但楚昭然死后，暗字营应已被陆九渊亲自清洗，全员处决。
如今重现人间，只能说明一件事——有人重建了暗字营，并且与崔氏余孽、北狄商队、南蛮土司连成一气。
传旨，萧清凰沉声道，召林墨回京，同时将所有解救的奴隶安置在京郊皇庄，派太医逐一诊治。记住，要。
她加重语气，陆九渊立即会意。
与此同时，蓬莱岛。
林墨半跪在一个十三岁的少年面前。少年骨瘦如柴，肩胛处的七苦印已经溃烂，脓血中混着黑色粉末——那是黑火矿渣。
什么时候被刺伤的？林墨问，声音罕见的温和。
上船那天。少年眼神空洞，他们说，刺上这个，就永远是主人家的狗。逃跑者，七苦印会爆炸，把整个人都炸成灰。
林墨以探入那刺青，立刻感受到一股熟悉的能量波动。是陨星铁，但比他所知的任何陨星铁都要阴冷，仿佛浸透了无数死者的怨气。
将军，张虎又来报，我们在奴隶营的账房里，找到了这个。
那是一本薄薄的名册，封面写着天启·奴隶卷。翻开第一页，第一个名字就让林墨瞳孔骤缩——萧怀瑾，男，四十二岁，南蛮大土司，售价：陨星铁三百斤。
萧怀瑾，前朝镇南将军后人，萧清凰的族叔，南蛮叛乱的幕后黑手。他竟然是...第一批被贩卖的奴隶？
名册第二页更让林墨震惊：月漓，女，二十二岁，影卫统领，售价：鲛人泪五枚。
月漓明明已经服毒自尽，为何会在名册上？
他快速翻到最后，最后一页只有一行字：林惊澜，男，二十八岁，镇北将军，售价：意识完整度100%。
林墨猛地合上名册，指尖冰凉。
这不是奴隶名册，这是觉醒者猎杀清单。崔氏商会在贩卖人口是假，搜集陨星铁与特殊血脉才是真。那些被标价的，全是前朝与大周的重要人物，有些甚至已经死去。
立刻回京！林墨厉声道。
但就在他转身的瞬间，那少年突然抓住他的衣角：将军，你身上有主人的味道...你也是要被卖的。
少年话音刚落，整个奴隶营的幸存者同时抬头，数百双空洞的眼睛盯着林墨，齐声开口，声音机械而统一：第十个，要回家了。
林墨心口剧痛，共生契约传来萧清凰的警告：别回来！京中有变！
但已经晚了。
东海之上，迷雾岛方向升起一道血色光柱，直贯天际。光柱中，那些的矿工尸体正列队走向海岸，每走一步，身上就掉落一块黑色晶体。
那是黑火的最高形态——觉醒者之骸。
皇城内，萧清凰看着光柱，凤目凝重。她知道，这是崔氏余孽最后的疯狂，也是对她的最后通牒。
传旨，她一字一顿，取消祭天大典。改...登基大典。
陛下？
朕要册封摄政王。她看向陆九渊，林墨回京之日，便是摄政王登基之时。双王并立，共治天下。这是唯一的破局之法。
陆九渊震惊：可血脉禁忌...
禁忌就是用来打破的。萧清凰眉心金痕绽放光芒，既然天启要我们活一个，那我们就一起活给它看。
她话音刚落，殿外传来一声清喝：陛下深明大义，臣...附议。
林墨缓步走入，玄甲染血，却目光清明。他手中托着那本奴隶名册，递给萧清凰：但在此之前，臣要请陛下，先看看这个。
名册翻开，林惊澜三个字血淋淋地躺在最后一页。
他们想要的，林墨轻声说，从来不是我们中的一个。而是...我们全部。
殿外，血月正中，房宿之星轰然炸裂，化作漫天流星。最大的那颗，直直坠向未央宫，坠向双王所在之地。
天启，要亲自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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