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槐树巷还浸在淡淡的槐花香里,林晚刚把画案上的颜料归置好,就听见院门口传来赵爷爷的咳嗽声,夹杂着铁皮盒子碰撞的轻响。
“赵爷爷,您怎么这么早?”她赶紧拉开门,就见老人怀里抱着个磨得发亮的木匣子,正踮着脚往院里望,“快进来,外面晨露重。”
赵爷爷小心翼翼地把木匣子放在石桌上,指尖在斑驳的木纹上摩挲着:“这匣子跟着我几十年了,里面全是老照片,昨晚翻到后半夜,可算找着老茶馆的片子了。”他掀开匣子盖,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叠泛黄的照片,最上面那张边角都卷了边,却依稀能看见巷口的老槐树旁,立着个挂着“老许茶馆”木牌的青砖房。
林晚凑过去细看,照片里的茶馆门口摆着两张八仙桌,几个穿蓝布褂子的老人正坐着喝茶,墙角还靠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这就是您说的老茶馆?”她指尖轻轻碰了碰照片,生怕碰坏了这脆弱的旧物。
“可不是嘛。”赵爷爷拿起照片,眼里泛起光,“掌柜的叫许老头,沏茶的手艺是一绝,抓茶叶的分量从不用秤,全凭手感。那时候我天天放学就往这儿钻,一毛钱买碗茉莉花茶,能蹭一下午的评书。”
陈屿端着两碗槐花茶出来,放在石桌上:“赵爷爷,您给讲讲茶馆里的细节呗?比如柜台是啥样的,许掌柜常用什么茶具,晚晚好画进图里。”
赵爷爷喝了口茶,咂咂嘴回忆起来:“柜台是红木的,上面摆着个大茶缸,印着‘为人民服务’五个字。许掌柜有个紫砂壶,壶嘴雕着龙,据说是他祖传的。对了,茶馆后院种着棵月季,每到春天开得艳极了,好多人专门为了看花来喝茶。”他忽然拍了下大腿,“还有门口的幌子,是蓝布做的,上面用白线绣着‘茶’字,风一吹晃悠悠的,老远就能看见。”
林晚赶紧拿出速写本,笔尖飞快地勾勒起来:“红木柜台、龙嘴紫砂壶、蓝布茶幌子……这些细节都得加上,这样老茶馆才够真实。”她画到一半忽然抬头,“赵爷爷,许掌柜长啥样?您还记得吗?”
“圆脸,留着山羊胡,总穿件灰布长衫。”赵爷爷用手比划着,“他右手食指和中指有厚厚的茧子,是常年抓茶叶、握壶柄磨出来的。对了,他总爱坐在柜台后面抽旱烟,烟袋锅子是铜的,亮闪闪的。”
正说着,院门口传来王阿姨的声音:“赵爷爷,您在这儿呢?我妈让我问问您,上次说的老茶馆的茶桌,是不是跟我家八仙桌一个样式?”她走进来,看见桌上的老照片,眼睛一亮,“这就是老茶馆啊?我妈总说她年轻时在这儿帮过忙,给客人端茶送水。”
“可不是嘛,你妈那时候才十五六岁,梳着两条大辫子,手脚麻利得很。”赵爷爷指着照片角落里一个模糊的小身影,“你看,这是不是你妈?”
王阿姨凑过去看了半天,笑着点头:“还真像!我妈说许掌柜总夸她端茶稳,从不洒出来。晚晚,画的时候可得把我妈画进去,让她也在画里‘回’茶馆看看。”
“一定画!”林晚笑着应下,在速写本上添了个梳大辫子的姑娘,正端着茶盘往八仙桌走。
这时,张叔蹬着三轮车路过,车斗里装着刚买的煤球。“你们聊啥呢?这么热闹。”他探出头问,看见照片眼睛也亮了,“这不是老许茶馆嘛!我爹以前总带我来这儿,许掌柜还教过我认茶叶呢。”
“张叔,你还记得茶馆里卖点心不?”林晚赶紧问,“比如有没有槐花糕、芝麻糖之类的?”
“有!有个糖糕摊总摆在茶馆门口,卖的蜜三刀甜得粘牙。”张叔拍了拍车斗,“我小时候最盼着爹带我来,喝碗茶再吃块蜜三刀,能开心一整天。”
林晚立刻在茶馆门口添了个小糖糕摊,旁边画了个流着口水的小娃娃——那是小时候的张叔。陈屿看着速写本,笑着补充:“再画个烟袋锅子放在柜台上,赵爷爷说许掌柜总抽旱烟,这样更有画面感。”
中午吃饭的时候,奶奶特意做了葱花饼,还熬了小米粥。赵爷爷捧着碗粥,忽然说:“晚晚,要是画完了老茶馆,能不能多画几张明信片?我想给许掌柜的孙子寄去,他现在在南方,好多年没回老巷了。”
“当然能!”林晚夹了块葱花饼放在他碗里,“等画好了,我先给您印十张,您想寄给谁就寄给谁。”
下午,林晚在画室里正式补画老茶馆的场景。陈屿帮她调颜料,时不时递过参考照片。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画纸上,红木柜台渐渐有了雏形,上面的大茶缸、紫砂壶摆放得错落有致,蓝布茶幌子在风里微微倾斜,门口的糖糕摊冒着热气,梳大辫子的王阿姨正给客人端茶,许掌柜坐在柜台后抽旱烟,烟袋锅里仿佛飘出淡淡的烟雾。
“你看这里,”林晚指着画纸,“我在茶馆后院加了棵月季花,正好对着窗户,从外面能看见花瓣。还有柜台底下,画了只猫在睡觉,许掌柜以前肯定爱养猫。”
陈屿凑过去看,眼里满是赞叹:“这猫画得真灵动,尾巴翘着,像是下一秒就要跳起来。对了,李茉刚才发消息说设计图出来了,问咱们明天有空没,想过来一起敲定细节。”
“有空,让她直接来画室就行。”林晚放下画笔,揉了揉手腕,“正好让她看看新画的老茶馆,说不定能加进文创产品里,比如做个茶馆场景的书签。”
傍晚的时候,苏晴和周凯扛着相机来了,说要拍老照片的特写,放进纪录片的“老巷记忆”章节。周凯把相机架在三脚架上,对着那张老茶馆的照片调整焦距:“赵爷爷,您再讲讲许掌柜沏茶的步骤,我们配段旁白,这样画面更生动。”
赵爷爷清了清嗓子,对着镜头慢慢说:“许掌柜沏茶讲究‘三泡三晾’,先把茶叶放进紫砂壶,用开水烫一遍,倒掉水再续水,盖上盖子闷三分钟,最后倒进茶碗里,茶香能飘出半条巷……”他说着,仿佛又闻到了当年的茶香,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苏晴在一旁补充:“那时候的老巷,是不是家家户户都爱喝茶?街坊们没事就聚在茶馆里聊天?”
“可不是嘛。”赵爷爷点头,“谁家有事儿了,都去茶馆说一声,街坊们凑在一起出主意。比如张叔他爹当年修房子,就是在茶馆里跟大家商量的,第二天全村人都来帮忙。”
周凯趁机拍下赵爷爷回忆的神情,苏晴则拿出笔记本记下关键信息:“这些故事太珍贵了,纪录片里一定要重点讲。林老师,您画的老茶馆能不能也拍段特写?放在赵爷爷讲述的时候穿插播放,新旧对比肯定很打动人。”
“当然可以!”林晚把画架搬到院子里,夕阳正好洒在画纸上,老茶馆的红木柜台泛着暖光,蓝布幌子在光影里若隐若现。周凯立刻调整镜头,从茶馆的幌子慢慢扫到柜台后的许掌柜,再到端茶的王阿姨,每一个细节都拍得清清楚楚。
拍完素材,苏晴看着画纸上的老巷全景,感慨道:“从晨雾中的馄饨摊到热闹的老茶馆,再到槐树下的街坊们,这幅画简直就是老巷的‘活历史’。等纪录片播出,肯定有很多人想来找这些场景。”
送走苏晴和周凯,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奶奶端着晚饭进来,有炒青菜、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一碗冬瓜汤。“晚晚,今天累坏了吧?多喝点汤补补。”她给林晚夹了块冬瓜,“赵爷爷刚才来说,明天要带许掌柜的孙子寄来的信给你看,说里面写了好多老茶馆的事儿。”
“真的?太好了!”林晚眼睛一亮,“有了信里的细节,我还能给老茶馆加更多故事。”
陈屿帮奶奶盛了碗汤,笑着说:“说不定许掌柜的孙子还会回来看看,到时候让他看看画里的老茶馆,肯定很感动。”
吃完饭,林晚坐在画室里,借着台灯的光给老茶馆添细节。她在糖糕摊旁画了个铜制的糖罐,在许掌柜的烟袋锅里添了点烟灰,还在茶馆的窗台上画了盆仙人掌——赵爷爷说许掌柜养了盆仙人掌,几十年都没死。
陈屿坐在旁边,帮她整理今天拍的素材,忽然说:“你看,这张赵爷爷讲沏茶的照片,他眼里的光多亮,就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林晚凑过去看,照片里的赵爷爷嘴角带着笑,眼神温柔得像盛满了旧时光。她拿起画笔,在老茶馆的柜台前加了个小男孩的身影,留着短发,正踮着脚看许掌柜沏茶——那是小时候的赵爷爷。
“这样,老茶馆里就有了过去和现在的连接。”林晚轻声说,笔尖在纸上轻轻一点,给小男孩手里加了颗玻璃弹珠,“这是他后来埋在槐树下的弹珠,说不定就是在茶馆门口捡的。”
陈屿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明天李茉来,肯定会喜欢这个细节。等文创产品做出来,每一件都藏着老巷的故事,就像把时光装在了里面。”
窗外的槐花香漫进画室,路灯的光透过窗户洒在画纸上,给老茶馆镀上了一层柔光。林晚放下画笔,看着画里热闹的老茶馆,仿佛听见了当年的评书声、茶香和街坊们的笑声。她知道,这些逝去的时光,会因为这张画、这部纪录片、这些文创产品,永远留在槐树巷里,留在每一个记得它的人心里。
第二天一早,赵爷爷果然拿着一封信来了,信封上贴着南方的邮票,字迹工整。“这是许掌柜的孙子寄来的,昨天刚收到。”他把信递给林晚,“里面写了好多他爷爷的事儿,还有他小时候来老巷的记忆,你看看能不能用上。”
林晚小心翼翼地拆开信,里面的信纸泛黄,字里行间满是怀念:“……爷爷总说老巷的槐花香能飘进茶里,说街坊们喝着茶聊家常的样子,是最好的光景。我小时候跟着爷爷住过半年,最爱在茶馆门口的糖糕摊买蜜三刀,还在槐树下捡过玻璃弹珠……”
“太好了!”林晚眼睛发亮,“这里写了糖糕摊的蜜三刀,还有许掌柜说槐花香飘进茶里,这些细节都能加进画里和文创产品的文字说明里。”
陈屿凑过来看着信:“还可以在笔记本里加一页‘老茶馆记忆’,把许掌柜孙子的信节选一部分印上去,再配上老照片和晚晚画的茶馆,肯定特别有意义。”
正说着,院门口传来敲门声,李茉和小周提着公文包走了进来。“林老师,陈先生,我们来啦!”李茉举起手里的平板电脑,“设计图都在这儿了,您看看有没有要改的。”
林晚接过平板,翻看着设计图:笔记本封面上印着老槐树和老茶馆的组合场景,内页插画里有张叔的馄饨摊、赵爷爷的玻璃弹珠、念念的牵牛花环,每一页都配着简短的文字说明。帆布包上印着《老巷烟火图》的全景,右下角还加了个小小的茶幌子图案。
“太好看了!”林晚忍不住赞叹,“这个茶幌子加得太妙了,正好呼应新画的老茶馆。对了,能不能在书签上加个小设计,比如正面是场景图,背面印一句老巷的故事,像‘许掌柜的紫砂壶泡着槐花香’‘张叔的馄饨褶子要捏十二下’。”
“这个主意绝了!”李茉立刻让小周记下,“这样每一张书签都是一个小故事,肯定更受喜欢。对了,我们还设计了一套明信片,把老照片和晚晚的画放在一起,做成‘新旧老巷’系列,您看怎么样?”
小周点开明信片设计图,左边是泛黄的老茶馆照片,右边是林晚画的茶馆场景,中间用一条虚线连接,下面写着“时光流转,茶香依旧”。赵爷爷凑过来看了半天,眼眶有点红:“这要是寄给许掌柜的孙子,他肯定得哭。”
“我们多印点,到时候给街坊们都送一套。”李茉笑着说,“下个月的文创展销会,我们把老照片也带去展览,再请赵爷爷现场讲老巷的故事,肯定能吸引很多人。”
赵爷爷连连点头:“没问题!我把许掌柜的紫砂壶也带来,虽然不是原件,是我照着做的仿制品,但也能让大家看看当年的样子。”
中午,奶奶留李茉和小周吃了午饭,做了鱼香茄子、凉拌木耳,还有刚蒸的槐花糕。李茉吃着槐花糕,赞不绝口:“这味道太正宗了!我们打算在展销会上设个‘老巷味道’专区,卖槐花糕、槐花茶,再请奶奶现场教大家做槐花糕,您看行吗?”
“行啊!”奶奶笑得合不拢嘴,“只要大家喜欢,我天天去教都行。”
送走李茉和小周,林晚回到画室,看着画纸上的老茶馆,又看了看手里的信,心里满是成就感。陈屿走进来,递给她一杯温水:“歇会儿吧,下午张叔说要修三轮车,我们去拍点素材,画进图里。”
林晚点点头,喝了口温水,目光落在画纸上的老茶馆。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上面,蓝布茶幌子仿佛在风里轻轻晃动,茶香和槐花香仿佛透过画纸飘了出来。她知道,老巷的故事还在继续,那些逝去的时光,会在她的画笔下、在街坊们的讲述里、在这些文创产品中,永远鲜活,永远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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