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烽烟,苗蛊疑云
商贸城的金银尚未完全清点入库,那奢靡浮华的气息仿佛还萦绕在岐都新宫的梁柱之间,一份来自南疆的八百里加急军报,便如同一声惊雷,打破了新朝初立的短暂宁静,被火速呈送至赵战的御案之前。
军报上的字迹潦草而急促,带着前线特有的焦灼与血腥气:南疆七十二峒苗人,在新任大峒主乌蒙的统领下,悍然作乱!叛军势如破竹,已连破墨冲、清平、永从三县,所过之处,官府被焚,汉民遭戮,粮仓被劫!如今苗人兵锋正盛,直指南疆最重要的军事支撑点——镇南关!守将高毅率麾下将士苦战旬月,伤亡惨重,关城已是岌岌可危,旦夕可能被破!
消息传开,朝堂之上一片哗然。文武百官面面相觑,脸上皆是一片惊怒与忧虑。大岐新立,定鼎未稳,北方虽平,南方诸城虽附,但根基尚浅,百废待兴。若此时南疆有失,不仅意味着富庶的西南腹地将直接暴露在蛮族的铁蹄之下,更可怕的是,镇南关一破,西南门户洞开,那些历来不服王化的苗蛮便可长驱直入,劫掠州县,甚至动摇国本!这无疑是对新生王朝的一次严峻考验。
“陛下!”一声洪亮的怒吼打破了朝堂上的死寂。只见老将王震虎大步出列,他身披朝服,却难掩那一身久经沙场的悍勇之气,虎目圆睁,声若雷霆:“苗蛮猖獗,竟敢犯我疆土,屠我子民!末将愿领精兵五万,南下征讨,必踏平苗疆,擒杀乌蒙,将那七十二峒烧成白地,以儆效尤,扬我大岐天威!”
他声震屋瓦,带着一股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煞气,让不少文官为之色变。主战之声一时高涨,许多武将纷纷附议,请求出战。
然而,端坐于龙椅之上的赵战,却并未立刻表态。他深邃的目光缓缓扫过群情激愤的百官,最终,落在了文官队列末尾,那个始终静立一隅,仿佛与周遭喧嚣隔绝的龚晓婷身上。自岐朝立国,她虽受客卿之位,却愈发深居简出,于朝会上常如隐形之人。
“龚卿,”赵战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南疆之事,你如何看?”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到了龚晓婷身上。王震虎更是眉头微蹙,看向这个屡出奇计,却也手段诡谲的女人。
龚晓婷闻言,这才轻移莲步,自阴影中走出,来到御阶之下。她依旧是一身素雅衣裙,面容清丽绝俗,眼神平静无波,仿佛那八百里加急的烽火,并未在她心中掀起半分涟漪。
“陛下,”她声音清冷,如同山涧幽泉,“王将军忠勇可嘉,欲以雷霆之势扫平南疆,其心可表。然,”她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清晰,“南疆之地,非同北域平原,亦非南方坚城。其地多崇山峻岭,密林深箐,瘴疠横行,毒虫遍地。我军士卒多来自北方,不习水土,不明地理,贸然深入,恐未遇敌,已先折损于瘴疠疫病之下。”
她微微抬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宫殿的穹顶,望向了那遥远的南方:“更须警惕者,乃苗人秘术——蛊毒。此术诡异莫测,防不胜防。军中勇士,或可于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却未必能挡那无形无影的蛊虫噬心。乌蒙能于短时间内统合七十二峒,其势正盛,绝非一味蛮勇之辈。若我军恃强猛进,正中其下怀,彼必据险而守,以逸待劳,更兼蛊毒暗算,届时,纵有十万精兵,恐亦深陷泥潭,进退维谷。”
王震虎听到此处,虽心有不忿,却也不得不承认龚晓婷所言非虚。他当年随赵战征战,也曾听说过南疆蛊毒的诡异,只是从未亲见。
“依你之见,该当如何?”赵战追问,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分化瓦解,攻心为上。”龚晓婷吐出八个字,随即详细解释道,“臣近日详查南疆卷宗,得知苗人虽共尊乌蒙为大峒主,然七十二峒并非铁板一块,内部纷争由来已久。其中,白苗一脉的峒主白凤,素与乌蒙所在的黑苗一脉不睦,双方为争夺猎场、水源,积怨已深。此次乌蒙强行统合各峒起事,白凤未必真心顺从,不过是迫于形势罢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更妙的是,那白凤有一独女,名为阿月,年方二八,据说有沉鱼落雁之容,被誉为‘南疆第一明珠’,且聪慧伶俐,在白苗中威望甚高,被视为下一任峒主的不二人选。若能从此处着手,施以离间,许以重利,令白苗与乌蒙离心,则乌蒙势力必遭削弱。若能进一步挑起其内乱,令我大岐坐收渔利,或可不战而屈人之兵,以最小代价平定南疆。”
赵战听完,指节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陷入沉思。朝堂之上也安静下来,众人都在消化龚晓婷这条看似迂回,却直指要害的计策。
片刻之后,赵战眼中精光一闪,已然有了决断。他挺直身躯,威严的声音响彻大殿:
“准龚卿所奏!南疆之事,确不宜一味强攻。然,军威亦不可堕!”他目光转向王震虎,“王震虎听令!”
“末将在!”王震虎精神一振,躬身应道。
“命你为征南大将军,即日点齐三万精锐,开赴南疆!首要之务,是稳住镇南关局势,击退围关苗兵,扬我军威!”
“末将遵旨!”王震虎声如洪钟。
“龚晓婷听令!”
“臣在。”
“命你为军师祭酒,随征南大军同行,参赞军机,全权负责分化苗人之策!所需金银财物,可便宜行事!”
“臣,领旨。”龚晓婷微微欠身。
“另,”赵战目光扫过文官队列,“着礼部即刻遴选能言善辩、熟知风土之人为使,携丝绸、瓷器、盐铁等重礼,秘密前往白苗峒,接触峒主白凤,探其口风,见机行事!”
“臣等遵旨!”
一道道命令迅速下达,新生的岐朝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退朝的钟声响起,百官鱼贯而出。王震虎与龚晓婷并肩走在最后。
“龚军师,”王震虎瓮声瓮气地开口,语气复杂,“南疆之事,就多仰仗你的奇谋了。但愿你的法子,真能管用,也省得俺手下的儿郎们去那瘴疠之地白白送死。”
龚晓婷侧目看了他一眼,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回应:“王将军放心,晓婷既领圣命,自当竭尽全力。只是南疆诡谲,非比寻常,届时还需将军鼎力相助。”
“那是自然!”王震虎一拍胸脯,“只要你计策可行,俺王震虎绝无二话!”
两人走出宫门,望着南方那隐约可见的连绵山影,心中各自思量。南疆的烽烟已然升起,而一场交织着刀兵、蛊毒、阴谋与背叛的大幕,也即将在那片神秘而危险的土地上缓缓拉开。等待着岐军和王震虎、龚晓婷的,将是比以往任何战场都更加莫测的挑战。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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