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林德神父匆匆赶到天台,西格丽德已经拖着断腿站在栏杆边缘,双手张开,嘴里好似呢-喃着什么,能隐约听清几句‘风’和‘我能飞’的字眼。
“西格丽德不要,快下来,你不能飞。”林德神父大吼着想上前阻止。
如果这次再摔下去,不一定有上次好运只是摔断一条腿,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命就这样在眼前消逝。
林德神父叫喊的声音并没有让修女回头,她眼神迷离,似乎什么也听不到,抬头仰望天空,倾身向前,那姿势不像是要跳楼,更像起飞。
远处警笛声呼啸穿梭在寂静马路上,正朝这边驶来,修道院一众听到这声音,都微微松了口气,同时祈祷警察尽快赶到,神父林德也不例外。
他无法劝服西格丽德修女,只能带着人使劲拉着她,不让她主动跳下去。
失去理智的修女力气不是常人能比,三个大男人手忙脚乱,时不时还会被修女挥一个大跟头。
这种情况下,即使他们听到楼下好像有什么声音,现在也无暇顾及。
神父办公室,古朴的高背椅举起又重重砸下,一下一下,椅子跟地板碰撞的声音听的人天灵盖都要升天。
得亏小黑蛇并不是常人,“峤一,峤一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冷静下来,不要被它影响,给我个回应啊……”
厄尔的喊话貌似有点效果,至少在他话落后,已经被砸断两条腿的高背椅终于被放过。
室内一下子就安静下来,静到峤一移动时鞋底跟地毯的摩-擦声都清晰可闻。
——他正朝着厄尔走来。
意识到这一点,厄尔本应该高兴,但不知为什么,身体却莫名打了个冷颤,随着隐身的契约者逐渐靠近,巨大恐怖将他包围,鳞片寸寸炸开,跟猫儿炸毛时的神态几乎一模一样。
“峤、峤一,你清醒了吗?说句话啊……”
开口发现说话都不顺畅,可见他是真的害怕。
但为什么害怕,厄尔想不明白,峤一是他的契约者,契约解除前,他们无法伤害对方,他怕谁都不应该害怕峤一。
然而理智归理智,不管大脑怎么说服自己,身体感受到危机后的下意识反应,却无法自欺欺人。
峤一没有回答厄尔,他甚至没觉得现在的状态有什么不对。
通过蚀物影响,他才知道原来他是有执念的。
一步步靠近小黑蛇,定定盯了他一会儿,然后缓缓伸出手……
“唉,峤、峤一,嗨……你找我有事啊!”
身体突然被一只手抓起,炸起的鳞片本能收起保护本体,小黑蛇不安圈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手,磕磕绊绊的打招呼。
直觉告诉他,现在最好乖乖听话,不要跟峤一起刺。
他的直觉很准,示弱态度成功擦边避过峤一爆发点,同时因为身体接触,厄尔成功感应到蚀物的能量,立刻暗搓搓吸收起峤一身上的能量。
蚀物带来的影响随着能量流逝逐渐消弭,但钳制身体的手掌却并没有放松。
这不可能啊,小黑蛇艰难的甩甩尾巴,试探开口,“峤一,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啧,一般般吧,你话真多。”虽然语气不好,但至少愿意回话,这是好事。
自身危机暂时消除,他们终于听到外面的喧嚣嘈杂,其中最抓耳的无疑是逐渐靠近的警笛声。
“糟了,警察来了,峤一,我们得加快动作……”
这个蚀物很难搞,能量没法当场完全祛除的话,就不能留在这里,否则肯定还会搞鬼,可带着这么个玩意,他们怎么跑,活脱脱就是一个靶子。
警笛声不止厄尔忌惮,也同时唤回峤一的理智,“高背椅怎么办,平时你不是挺能的,赶紧的啊!”
他扑到歪倒的高背椅旁,将手上的小黑蛇怼上去,喊着让他加紧干活。
小黑蛇努力尝试吸收高背椅的能量,却屡次不得其法,“不行,一时半会儿弄不完,好像有什么隔着一样,能量传递的很慢。”
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时想不通缘由。
“隔着什么?!”峤一闻言心里突然一动,视线移向高背椅,若有所思。
会不会,他们从一开始就搞错了,蚀物并不是整个高背椅,而是它里面的某个组成部分发生了变化。
这时警笛声已经非常靠近,没有多余时间思考,峤一当机立断,举起高背椅砸向地板,动作比刚刚受影响时还利落凶狠。
厄尔,厄尔已经吓傻了。
他还以为峤一又发作了,“这间隔也太短了吧……”
完了完了完了,峤一万一真的疯了他怎么办?
可恨他只是个化身,没法直接处理这些蚀物,不然……不然……
没有不然,厄尔突然发现,哪怕他现在可以直接碰触蚀物,不需要人类作为纽带,哪怕峤一真如所想被蚀物影响到发疯,他还是想跟峤一在一起。
他依然渴求力量,但在寻找力量的路途中,必须得有峤一相伴,至于契约完成后要怎么样,厄尔还没有想到。
但至少现在,他清楚明白,他不要跟峤一分开,不能跟峤一分开。
小黑蛇在兵荒马乱中剖析自身,峤一毁坏的动作却愈发流利顺畅,一个好好的高背椅被他拆的七零八落,连包裹表面的绒布和海绵都被他撕开,漏出坐垫下的弹簧。
在峤一手接触到弹簧那一瞬,两人同时感应到,“这玩意才是蚀物,厄尔……”
“来了……”小黑蛇在话音还未落时就已经冲到身边,巨大能量暴风吸入。
天台上,压着西格丽德修女的三人很快发现她停止挣-扎,
“神父,还有你们,哦,我这是怎么了?”
修女苦哈哈抬了抬还打着石膏的腿,想不通发生了什么,明明她听从医嘱好好在房里休息啊。
不只是修女,被送往医院治疗的托尔和阿斯特丽德也在同一时刻清醒。
刚刚到达教堂的警员正准备下车,就接到了这个好消息。
漫长的一-夜还未真正结束,既然接到报警,警员就必须处理,教堂上下,那些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参与的人员被驱散去休息。
林德神父接待警员,同几个当事人一起接受询问。
“……好的,西格丽德修女这边您确定没事,最好等天亮再去医院看看。”没发生大事就还好,警员看看神情温和淡然的修女,还是忍不住建议道。
林德神父欣然同意,“当然,天亮后我会安排预约医生的,多谢关心。”
他们说话的声音修女当然也听到了,虽然她很想反驳她没事,但为了让大家安心,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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